吕均出面跟仆人说了几句,走返来,向太上皇禀报:“公子,那客舍仆人说有房,不过没有伶仃院子。倒是有一排配房,有通铺有单间,算一算铺位,倒是能塞下我等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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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劈面的视野扫过来,我仿佛怕被人看破了一样,死力保持神采安静:“我是问何时回京,兄长听错了。”
我也愣了一下。
这客舍里的配房非常浅显,独一的好处,是看着还算洁净。
我应一声,忍不住道:“兄长不必多想。我当年避祸之时,比这里差的屋舍也不是没有住过。”
说罢,我的手在案台下扯了扯兄长的袖子。
正神游之间,俄然,我看到太上皇的脸转了过来。
兄长苦笑,没答话,摸了摸我的头。
我一怔,忙分开车窗,安稳坐好。
日暮之时,就在我想着,他毕竟是太上皇,会不会也住到行宫里去的时候,却见他和兄长一起,走进了路边的客舍。
“那婚事。”他说,“你先前筹算能拖则拖,能躲则躲,故而跟我去洛阳,对么?”
他们并辔而行,走在大街上,前面跟着我的马车。俊美的男人,总能引得谛视,亦有很多目光投向前面我的马车。隔着车窗上的绮罗,我晓得那些人在猜想,能得那般姣美郎君带路护送,车里的究竟是甚么样的女子。
太上皇的目光定了定。
我一言不发,冷静喝茶吃点心。仿佛这路边小摊的点心有多好吃一样。
好个同业,说得真是甚么巧遇一样……我腹诽。
兄长的眉梢微微抬起,正要说话,外头传来吕均的声音,说晚膳备好了,请我们去用膳。
当下,兄长和我早不是当年的国公府公子闺秀,而是被赦了罪的庶人。那等温馨又面子的官驿,自是住不了的。只能似平常的旅人普通,寻那看着还过得去的客舍住上一住。
那是一年的上巳,兄长带我去郊野踏青,他也来了。
我单独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望出外头去。
这屋舍,说是上房,但陈列简朴粗陋,连乡间人家的也比不上。
我看了看外头天气,道:“天要擦黑了,再往前也一定有更好的。我无妨,兄长自决便是。”
“住你隔壁。”他说。
畴前在官驿当中,我们固然也会被打量,但该有的礼数都有会,并且顿时会有人认出兄长是谁,迎上前来见礼。
兄长沉吟半晌,道:“能与子烨同业,自是甚好。不过,只怕我不能顿时上路。我须将阿黛先送回城里。”
那么不消说,再隔壁,就是太上皇的。
“阿黛,”兄长忽而道,“你改主张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