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怯。
李翎哽咽，已经说不出话来。
兄弟四个互看一眼，李翰开口道：“娘，叫儿子给您看看吧？”他幼时对花草灵敏，几近天生就有辩白植株好恶的本领，现在的医术便是全部太病院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必然能比得上他。
月光下，红的、白的、粉的，明显因为夜色而难以辨别的色彩，在来人面前却清楚可辨，她伸手想折一支红色的蔷薇，却又在触碰到柔嫩的花瓣时，戛但是止。
近处却传来门口寺人的小声扳谈：
“甚么人？”已经做了几十年天子的李翧最早反应过来。
另一个寺人嗤笑道：“说你笨吧，你也挺聪明，但说你聪明却总胡涂。太后娘娘喜静防的是别人打搅，可不是不顾安然，多来些羽林卫有何不当？再者，你我不过两个看门的寺人，职责不过是关照先帝的书房，你要管那么多，真是没事儿瞎操心。”
再往前，蛙声垂垂不成闻，耳边取而代之的是切切虫鸣；而目光所及之处，是跟着风动而颤颤巍巍、香气扑鼻的蔷薇花。
她望着远处隐在蔷薇花丛中的稻香居，脚再也迈不动一步，看上去她是想靠近的，又始终没能进步一步。
长姐一去数十年，还不知是生是死，如何会俄然返来？
“我才不胡涂，我欢畅，你爹说过，该返来的人就算跋山渡水也会返来的。”
李翧握着沈秋檀的手，慎重点头。
沈秋檀持续道：“见地了凌霄的宏伟壮阔，又怎会甘心于瓦砾为伍。这些我都懂，但是，翎儿，这些年你一小我在外头，苦不苦，累不累？娘照顾不到你，内心会很焦急啊。”
“不是说太后娘娘回宫了么？传闻娘娘喜静，弄这么多人马交来回回的，万一轰动了太后娘娘……”
她当时胆怯又冲动，毕竟这些才是她一向喜好的事情，只是因为生为女子很多不得已发挥。她早传闻李琋对待工匠非常看重，他登基后工事工匠日趋细化和繁华，而沈秋檀的几番劝说，也终究让她点头。
沈秋檀却没有这么多疑问，她满足的看着五个孩子：“万事向来风过耳，平生只是梦游身。可即便是梦呀，我也满足了，没有遗憾了。我得走了，我等不及了，你们爹爹等了我十年，我可不能再叫他等了。我要奉告他这里的好动静。”
夏夜，明月当空。
风吹稻田，传来蛙声一片，足尖踏过稻花，转眼已出稻田。
床上的人也似有所觉，却持续叮咛道：“翾儿，这些年我的心血都已经拜托给你王姨母，等我去了，农桑水利皆可问计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