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伸手虚扶,待到长孙无忌自书案一侧的椅子上坐了,看着那惨白的神采,忍不住唏嘘道:“上了年纪,就该当多多重视本身的身子骨。这万里跋涉的,不免水土不平,万一染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比来要多多歇息。”
李二陛下吓了一跳,骇怪道:“三郎怎会去了西域?”
长孙无忌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哽咽道:“身为人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己。陛下信重老臣,老臣又岂能因为家事担搁了陛下的东征大业?人已经死了,也没甚么好挽回的,就让老臣奉侍在陛下身边,最后尽一回人臣之本分,帮手陛下就成大业。只是回到长安以后,恳请陛下准予老臣致仕告老,享用嫡亲之乐。”
长孙濬惨死西域,使得长孙无忌的心态产生了很大的窜改。
让步一步,却并非当真今后放弃把持朝政的野心,而是以退为进。
长孙无忌痛哭失声:“老臣悔之莫及也!”
说到底,李二陛下还是怀旧的……
一旦大马士革那边犯境西域,谁晓得会不会干脆将长孙濬前去大马士革的事情说出来,以增加大唐的内哄?
他李二陛下不但怀旧,并且珍惜名声、珍惜羽毛……
只要西域产生变故,吐蕃、吐谷浑、突厥、乃至是薛延陀残存,都必将趁时而动,全部关中都将风起云涌。而稍有一点忽视,其任务必定由太子来承担,身负监国之权,却不能安邦定国,如许的太子有甚么用?
贰内心是当真这么想,也一向在这么做。
万一到时候李二陛下当真信了那些个“谎言”,长孙家属何故自处?
即便是以正视经济、生长贸易达到称霸天下之伟业的管仲,亦曾说过“士农工商”之言,将商贾列为四民之最末。
古往今来,凡是有点名誉的世家门阀,谁会让自家的嫡支后辈经商?更何况是即将担当家业成为家主的嫡宗子……
长孙无忌悲不自胜,老泪纵横,嗟叹道:“近两年家中困顿,入不敷出,很多族人都不得不筹划商贾之业,弥补用度。三郎不忍老臣为了家中殚精竭虑,故而将家中来回西域的商队构造起来。本是一片孝心,可孰料此番前去西域,却蒙受了疟疾,非命他乡……老臣这个父亲有愧于他,痛煞心脾啊!”
李二陛下不晓得长孙无忌内心这么些算计,只觉得他丧子之余悲怮欲绝,心灰意冷,起了激流勇退之心,倒也在道理当中。
长孙无忌感激道:“多谢陛下顾虑,老臣自会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