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鲀鲜美,但血有毒。”
中行乐苦笑,拍马屁道:“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听大萨满传授祭品放血心得,我等忸捏无地。佩服啊佩服。”
他将两个玄色口袋,放在大萨满面前。
贰心有所悟——这鲜明是一把剥皮刀。
中行乐面无神采,环顾四周略有惶恐的逆种文人,冷冷道:“大汗有密旨。令我抓住杜预女眷后,可不听凭何人号令,直接渡河,前去河北。长生天的大萨满,在那边策应我们。”
但大萨满杀人,倒是兴趣,是爱好,是艺术。
“说到底,杜预你也是人,不是神啊。”
劈面芦苇荡中,俄然驶出一艘古怪非常、森然可骇的船来。
黄河哭泣,旋涡扭转,仿佛在收回悲鸣。
连中行乐、士匄这等凶险凶人,都禁不住皱眉,为血祭的残暴打动。
他们逆种文人杀人,是职业,是事情。
“长生天,不喜好带血的献祭品,会净化祭品的品格。”
中行乐沉声道:“大萨满放心,东西早就筹办安妥。”
他暴露一口精密的白牙,在月光命令人不寒而栗,嘲笑道:“夜长梦多。大汗也唯恐公主心软,将这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此人尸身渐起了一道浑浊的浪花。
士匄等逆种文人,这才晓得,面前这貌不惊人、浑身鬼气、黄河夜钓的小老头,竟然是蒙元赫赫驰名的长生天大萨满!
好歹那林银河也是一代美人,却不成想在黄河上香消玉殒,被长生教大萨满当场处决。
士匄传闻,新奇而强大或者纯粹的灵魂,能最大限度媚谄长生天,让他赐赉蒙元草原的仆人(可汗)最大的武运、或者赐福。
但他脸上却不怒反喜,且是从未遇过的狂喜。
士匄更心惊察看,大萨满手持的小刀,貌似很有来源、大为古怪,上面沾满了黑褐色的血斑。
一个蓑笠老翁,如奈河上摆渡人,在这荒无火食、可骇阴沉的黄河此岸夜钓,沉默不语,却在斗笠之下披收回油绿之光。
“长生天!”
一道如怨如诉、如泣如慕的哽咽声,从宽广的黄河河面上吹拂而来,似是风声,又似水鬼抽泣。
士匄大惊失容。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步地。
中行乐倒提布口袋,缓慢掠出,落在了一艘芦苇荡中划子上,径直向河北划去。
这艘船,在月光下披收回惨白之色,如同黄河中溺亡的水鬼浸泡了三天三夜、高度腐臭的巨人观尸身,皮肤上那种渗水的惨红色。
眼看对岸,已经近在天涯,中行乐紧绷神经终究松弛下来,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