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悄悄吞口清唾,沉声再道:“胥大侠……乃是擂台当日……便……”
胥留留目睫一颤,目华终是见亮,抬眼细瞧了五鹿浑一刻,初时掩口,后则攒拳,磨磨蹭蹭着,方才应道:“如果旁人问来,留留必得强扮个举止含蓄、进退得宜,不令其瞧出半点衰弱难支之相;但是,当着鹿大哥,留留偶然瞒掩……只盼鹿大哥可解情意,莫要嫌了我去……”
言及此处,胥留留膺前起伏难定,几次强将珠泪含在眶内,缓缓反身,背对五鹿浑轻道:“然哥哥却言,此乃父亲临终嘱托……生恐我瞧见其伤其面,难以矜持……还不若仅留个冰冷牌位、肃杀坟冢,总归不会教我瞧见其衰弱老迈之相,亦不会久记其技不如人之实……”
胥留留一听,颊上倒是一红,磨蹭半晌,轻声辞却,“鹿大哥,擂台一事,乃是我咸朋山庄私事。金卫若得了旁的蛛丝虫迹,你便莫要在我处担搁,免得坏你大事。”言罢,胥留留咬着下唇,自感这话底气不敷。面上虽是推拒不受,实里倒似有些个半推半就、欲迎反拒;女子那点娇羞苦衷,实在溢于言表。
鱼悟鼻息渐重,冷哼一声,挑眉诘道:“去往广达城那伙子人,但是中邪魔怔了?本座命其掘之探之,开棺验尸,如有异状,立时来报。其怎敢取了尸首,瞧过验过,却不给我老诚恳实依样安设归去?”
胥留留轻嗤一声,扬眉正对胥子思牌位,目睑眨也不眨,轻声笑道:“这两日,鹿大哥也当听闻,江湖之上,谎言纷繁。家父平生,行得正,坐得端。未曾想见,转眼工夫,身前命,身后名,俱是难全……”一语未尽,胥留留两掌一展,将面一遮,鼻子一囔,纳气接道:“存亡文书已立,我自不敢违了家父叮咛,也不欲坏了江湖端方。但是,总得寻着那宣家弟兄,探探口风,摸摸秘闻,即便难令本相明白,终归要为父亲名声讨一个说法,平了我山庄高低胸中意气方是。”
思来想去,五鹿浑身子愈发生硬,断续纳口长气,侧颊往斜上一瞥,又正瞧见胥子思鎏金牌位,刺烫眼目,更惹得一颗悬心七上八下,半个脑袋倒四颠三。
老仆讪讪,莫敢实言,唯不过单指一抬,直指屋外。
半柱香后,诸人拨马出林,抬眉正对上不远处胥子思坟冢。
胥留留同堂内余人见状,眼刀交叉,目睑一紧,屏息应道:“究竟何事?”
五鹿浑一顿,正待放脚朝外,身子方转,便闻胥留留低声再道:“鹿大哥,那一日……薄山记念,家父早早现身……你但是于当时那处,便……便生了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