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笑着道是,又调侃着说:“你再睡会子养养神,昨儿累坏了,难为你小胳膊小腿儿的,没把这毓庆宫工字殿闹塌半边。”
敬事房马六儿迎上来,哈腰道:“谙达差办得了?路上辛苦,一走三天的,送到哪儿去了?”
“你踢我我也不走!”天子觍脸笑道,“我就喜好你使小性儿的模样,可儿疼的!”
天子沉下嘴角,想说甚么,顿了一下又忍住了,只笑道:“你别嘴硬,我那天闻声你说的话了,你不晓得我多欢畅!今儿原不敢上你这儿来,顾忌着你要发作,可一想起那些,我又有了底气儿。”他又往前靠了靠,“人都说节女怕缠郎,朕今番就尝尝。你爱我,这是我的胆儿,我今儿赖着你,死也不怕。你想叫我放手,没门儿!”
心下空落落,他起家踱进穿堂,太子这头算是灰尘落定了,另有另一宗,她那边如何办?他想她,又怕见她。忍了三天了,不知她的气消了没有,传闻搬进继徳堂去了,只怕等闲是拐不过弯来的。
进了慈宁门上中路,远远就瞥见明间里头太皇太后往南正襟端坐着,她垂下头脚下抓紧上了台阶入殿,迈进门槛就跪在金砖地上叩首,“主子给老祖宗存候,给太后老佛爷存候。”
马六儿咳嗽一声,一五一十的交代,“万岁爷朝上告诸臣工,皇后因着太子爷薨逝伤了心脉,病体要悄悄保养,昨儿巳正牌送到园子里去了,这回约莫是要‘养病’养到死了。”顿了顿复又道,“谨主子那儿倒温馨,老祖宗没发话儿,可皇太后那边不能饶。您瞧着吧,按了葫芦起来瓢,反正有会子折腾的。”
天子撩袍子进惇本殿,远远瞥见毓庆宫正殿的灯亮起来,门前跪倒了一片人。他目不斜视,绕过中路想从角门长进继徳堂,谁知那三进院竟落了锁。
锦书蹲福叫了声干爸爸,太皇太后那边传了崔贵祥亲身来颁口谕,想来事情大大的不妙。
天高月小,树影婆娑。毓庆宫正殿里,容嫔却在灯下闲坐——
宝楹踌躇道:“你别气盛,我瞧着不好。你把人挡在外头,第二天宫里就能传得沸沸扬扬,落人话柄说你大不敬,眼红使绊子的人在太后、太皇太后耳朵边上吹个风,你能活到多迟早去?现下能救你的只要他了,你好生凑趣着才是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