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蒸出言道:“可贵禾道友主动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禾煎道:“此事确实无疑。”
情意已决,禾煎将身一纵,化作一道若隐若现的魅影,翻山越岭,横渡虚空,如飞鸟般径直落于鬼门关旁高崖之上,举目望向百岁谷深处,屈指轻弹,两道血气一闪而逝,消逝于千丈以外。
他负手而立,耐烦等了半晌,破空声突然响起,魏蒸、顾汶二人应约而至,转轮王麾下三巨擘齐聚于崖头。长夜过后,三轮赤日并行于天,光焰万丈,脚下是银光粼粼的大河,百岁谷沐浴在光辉的阳光下,一团团瘴气从山林泽地间腾起,云遮雾绕,步步凶恶。
仓谷糜仓猝收住脚步,喷张的血脉跳个不断,心头热血却冷了下来,仿佛有鬼怪在后颈吹了口气,没由来打个寒噤。他低头看看囚龙,血肉恍惚一团,只要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体内大伤小伤不知凡几,伤及底子,便是救返来,也是个废人了。那猴头,怎地一下子变得如此短长,莫不是吃错了甚么药?
禾煎面白不必,形貌清隽,很有文士气质,与那些膀大腰圆脸孔狰狞的魔人毫不相类,他孑然一身,闲坐于荒山之巅,眺望大河蜿蜒注入鬼门关,手中提着一只焦黄的葫芦,慢条斯理喝着冷酒,身边数里之地空无一人,不得呼唤,谁都不敢靠近。那葫芦亦是一宗宝贝,看上去小巧小巧,只得巴掌大小,禾煎喝了一口又一口,总也不见底。
禾煎沉吟很久,将葫芦凑到嘴边,连着喝了五七口,酌地一泼,聊以祭奠囚龙,举目望向埋没杀机的百岁谷,微微皱起眉头。抛开契染非论,百里藤、简泉业已知难而退,三巨擘驱雄师压境,摸索着建议进犯,连日来血战不竭,俱被樊拔山打退,谷内阵势险要,多有绝壁峭壁瘴气池沼,易守难攻,更藏了数万精卒,一十三处洞天小界,万载采集无数,强攻非是上策。更何况,西方之主樊隗局势已去,连战连败,手头只剩这一处底子之地,失了百岁谷,便成丧家之犬,再也没法卷土重来,以常理猜测,他毫不会坐视不睬。
契染将囚龙遗下的陨铁棒棰丢与仓谷糜,一声令下,麾下兵卒齐声号令,再度踏上征程。
魏、顾二将对视一眼,双双点头称善。
远在千万里以外,魔物雄师漫山遍野,直叩百岁谷鬼门关。
深远魔物不善炼制宝贝,最多打造一些粗笨的兵器,可贵有好质料,偶尔能打造一两柄神兵利器,半是野生,半属天意。禾煎手中这颗明珠也只平常,并非甚么奥妙的宝贝,此中点入了四团血气,晶莹剔透,状如宝石,现在已碎了其一,暗淡无华。囚龙已死,血气崩溃,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返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不免阵前亡,本在料想当中,令他在乎的是,契染竟然有如此手腕,如此魄力,不吝撕破脸面,也要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