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嘎嘎尖叫,探出利喙狠命啄食,惠无敌不堪其扰,干脆伸手护住面门,眼不见为净,仗着深渊之躯刁悍绝伦,任其骚扰,悄悄收拢血气。一缕微乎其微奇气滞留于血肉中,左冲右突,无孔不入,如附骨之疽,搅得血气不听使唤,他破钞了好一番手脚,才摸到几分端倪,将奇气逐出体外。
契染翻来覆去策画深思,偶一昂首,却见那鸦头人不急不躁,耐烦甚好,与平常渡鸦截然相反,他不觉咳嗽一声,猎奇道:“敌众我寡,为何找上我等?”
血域樊笼中暗害了惠无敌一把的,乃是镇柱镇将樊鸱,奇气变幻莫测,识者寥寥,惠无敌猝不及防,血气失控,只能眼巴巴一起坠落渡鸦岗,独力面对闻讯赶来的鸦群,心中烦闷难以名状。
瀑布的泉源是一条蜿蜒大河,浊浪翻滚,滋养着两岸的草木。去河口千余里的一处草窠,乃是契染算计惠无敌,伏击蓝胡子之地,大战停歇,鸦群散去,四下里葳蕤苍翠,朝气勃勃。
太平静,太温馨,事出变态必有妖,魏十七顿时警戒起来,打了个手势,提示契、莫二人留意。莫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颗心没由来突地一跳,肩背绷紧,微微伏低身躯,蓄势待发。
那肥胖渡鸦歪着脑袋看了半晌,伸开双翅一头栽落树梢,着地打了个滚,化作一鸦头人身的怪物,胸口深深凸起,如被石钉戳穿,创口久久不愈,暴露在外,淌着肮脏的脓血。他伸展手脚,目光炯炯上前数步,尖喙开合憋了半天,口吐人言道:“有没有兴趣,买卖,合则两利……”
渡鸦追逐不休,惠无敌催动血气,下坠之势蓦地快了数倍,一头扎进大地,埋没无迹,顺势将群鸦甩开。渡鸦扑动翅膀四下里乱飞,如被一道无形的樊篱反对,不得阔别渡鸦岗,聒噪了一阵,心不甘情不肯四散远去。
咬字含混,口音古怪,调子忽起忽落,听着极其吃力,契染大为猎奇,摸索道:“你是何人?有甚买卖可谈?”
惠无敌了望半晌,心旷神怡,渡鸦憎水,循瀑布而上,当可瞒过彼辈的探查,悄悄潜入渡鸦岗。
契染微微一怔,从北地一起南下,敌踪频现,苦战不断,韩十八之强,他亲眼目睹,天然无可置疑,不过强虽强,若说就能压过陈、惠、安三将,却不敢有此妄图。退一万步说,惠无敌安仞也就罢了,昊天麾下大将陈聃乃是众所公认,最靠近深渊主宰的强者,谁都不敢轻言稳操胜券。
契染固然拿定主张与对方合作,心中终是没甚么底气,韩十八向来尽管脱手,甚少出主张,他下认识望向莫澜,后者秀眉微蹙,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她想了又想,低低道:“惠无敌刚烈暴躁,安仞哑忍深沉,万不成轻敌,此二人,只可分而图之,不能令其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