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埠阳到佘城有驿道连通，纵马疾奔只需四个多时候。沙自砺一行到达城外时，天气阴沉，密云不雨，两旁尽是黑黝黝的树丛，风吹草偃，仿佛暗藏着凶悍的野兽，贰心中有些发毛，勒起缰绳放慢马速。
沙佶道：“也不是没这个能够。这年初，敢向我们流沙帮脱手的，背后没点来源还真不可……”
“师兄？你也是……李一翥的门徒？”沙自砺嘴里一阵发苦，该死的，如何没人提起，落雁峰长支另有这么短长的门人！
“中间……尊驾……必然是曲解了，我们流沙帮一贯唯华山派马首是瞻……”沙自砺冒死动脑筋，病急乱投医，搬出华山派来作挡箭牌。
“洪鲲？华山派的叛徒吗？厉掌门颁下号令，格杀勿论。”
“帮主，马匹都乏了，兄弟们也累了，还是歇一阵再赶路吧。”
讯息通过飞鸽传书，源源不竭送到沙自砺手中，数个时候后，他便得知贺知府换乘商船南下，在佘城登岸过夜。还好，没有追丢了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沙自砺亲身带领一帮出世入死的老弟兄，骑快马直奔佘城而去。
沙自砺手脚冰冷，强打起精力喝道：“中间究竟是谁？哪条道上混的？为何下此毒手？”帮主当久了，有一帮弟兄替他卖力，养尊处优，如同温水煮青蛙，他垂垂落空了以命冒死的血性。
郭传鳞打断道：“洪鲲是你杀的吗？”
就在他纵身跃起的一顷刻，一截刀刃从马鞍中刺出，快速收回。骏马悲鸣一声，四蹄一软翻倒在地，腹下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成了。沙自砺腿脚有些发软，方才那一按一纵，已使尽毕生功力，只要反应稍慢，利刃早刺入他小腹。他提起折铁刀护在胸前，沙哑着嗓子大呼道：“有刺客！谨慎！”世人纷繁跳上马，操起是非兵器，嘴里骂骂咧咧，瞪大了眼睛四下里傲视，背倚马匹相互保护，很有章法可循。
郭传鳞幽幽道：“他是我的师兄。”
“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不足地矣。”无厚入有间，杀人如割草，这是多么凌厉的刀法，沙自砺眼睁睁看着老弟兄血肉横飞，痛苦哀号，寒意打心底升起，即便是当年身陷于十二连环坞的刀阵中，他也没有这么胆怯过。
说话间工夫，马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速率越来越慢，沙自砺疾走数百里，脑筋垂垂沉着下来，他揣测着沙佶的话，俄然心生警悟，本能地踢开马蹬，双手撑鞍，人像大鸟般向后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