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干落入胃袋，半晌风景便披发一股热力，熏得他浑身暖洋洋，毛孔舒张，昏昏欲睡。申元邛心知有异，七手八脚爬上树去，靠在树杈间小睡了半晌，醒来觉到手脚有力，精力充分，倦怠劳损一扫而空。“夜叉婆”力大无穷，驰驱如飞，多数从中得了好处，张乘运旦旦而伐，撑了这些日子不倒下，也是拜这些肉干所赐。
加工好的前腿放回原处，张乘运把树叶丢进火堆里，靠在洞壁合眼小憩，养精蓄锐，筹办对付接下来的大战。这是一锤子买卖，不胜利便成仁，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日上三竿，张乘运扶着腰从洞窟中挪出来，双腿颤抖，行动盘跚。申元邛探出头去，埋没地晃了晃手，张乘运留意到远处的动静，慢吞吞走迩来，低低说了几句，“夜叉婆”外出捕猎，眼下只得他一人，这类日子不是人过的，他快撑不下去了，有没有找到“淫羊藿”？
“淫羊藿”能有多大的效力，张乘运并不清楚，开弓没有转头箭，他双手抬起一块大石头，觑准“夜叉婆”的脑门，使出浑身力量砸了上去，一下，两下，砸开首皮，砸断颅骨，脑浆污血四周飞溅，红的白的溅了一身。
这些日子吃草根，吃蘑菇，吃果子，吃树皮，吃得两眼发绿，嘴里淡出鸟来，一口肉的滋味沁入心脾，回味无穷。申元邛着了魔普通，将巴掌大的肉干一点点啃进肚，腮帮子酸牙根疼，如同打了一场硬仗，畅快淋漓。他长舒一口气，砸吧砸吧嘴，找了根树枝拗断了，费了老迈工夫剔牙，剔得口水直流，牙龈淌出血来。
身上有了力量，翻山越岭，健步如飞，申元邛兜了一个大圈子，寻寻觅觅，良佑草倒是找到了几根，掘出地下根茎吃了充饥，不无小补，却始终没有发明“淫羊藿”的踪迹。眼看天气渐暗，林中危急四伏，申元邛爬上树安息，长夜漫漫偶然就寝，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肉干，啃啃嚼嚼权当消遣。
“夜叉婆”胃口极大，一条腿三两口就啃完，她像折牙签一样拗断腿骨，吮吸着油滋滋的骨髓，还没吸几口，身材一歪栽倒在地，手脚麻痹，堕入昏睡当中。张乘运艰巨地爬起来，咧开嘴暴露血淋淋的牙齿，脸孔狰狞，嘴唇已咬得伤痕累累。
山林中万籁俱寂，申元邛抬头望向天空，透过横七竖八的枝叶，瞥见一轮明月悬在头顶，像清冷的眼，悄悄谛视着本身，心中不觉顿生难过。他记起昔日与一干官宦后辈来往，宴饮酬酢，花天酒地，不经意间做成几笔买卖，银钱过手如流水普通，现在回想起来，仿似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