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羽子资质平平无奇,心性却可圈可点,是非恩仇分得清清楚楚,不迁怒,不尤人,申元邛对她很有几分赏识。翻开天窗说亮话,他向昙羽子道:“毁灭栖凡观的凶徒神通泛博,穆元雄与之比拟,有天壤之别,你欲为师门报仇,遥遥无期……”
目送出云道长一行逶迤而去,昙羽子肩头挪去一座大山,身心随之败坏下来,上前慎重谢过申元邛,一谢他拔出识海中隐患,免除一场夺舍之祸,二谢他临时化解开元宗的敌意,博得喘气的机会。申元邛见她情感安静下来,随口问起栖凡观遭受没顶之灾的原委,昙羽子将她所知和盘托出,一一道来,言谈中对开元宗、腾上门、岐山谷虽有怨怼,却也晓得真正的凶手与他们无关,三派妙手尽皆陨落于血云下,也算是为师门报了仇,以后出云道长等紧追不舍,只能算小我的私仇,与师门无关。
他想了半晌,点头应允,将昨夜一场争斗稀里胡涂归结为“曲解”,出云道长闻言长舒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客气话,正待告别拜别,申元邛叫住他,提及建南城观鹤楼邓掌柜年龄已高,之前蒙他照顾,无觉得报,请出云道长赠他一粒延年益寿的丹药,了结前缘。出云道长满口承诺下来,他早就探听过邓申二人的秘闻,一个是酒楼的老掌柜,一个是珠宝商之子,不过是买卖场上迎来送往的友情,戋戋一粒丹药,举手之劳,惠而不费,能与对方结个善缘,比甚么都强。
三派以开元宗为首,腾上门、岐山谷两位掌门俱是老奸大奸之辈,连穆元雄都一个照面败下阵来,他们更犯不着趟这浑水,干脆置身事外,任凭穆元雄措置。出云道长推断穆长老的用心,雇了辆马车,将姜幼仪姜花魁留在“月苑”的几位婢女一并奉上路,紧赶慢赶追上申元邛一行,食宿用度事事安排在前,把他们奉养得非常妥当。
申元邛淡淡扫了她一眼,置若罔闻,举步走到一旁,背靠树干坐下,摊开手脚,懒洋洋晒着太阳,甚么都懒得讲。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倦怠,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消磨去天庭道法,令他元气大伤,但老乞丐刁悍的神魂又是无可对比的大补之物,之前统统的妖物神魂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上此番收成。
昙羽子没法回绝他的要求,糊里胡涂依言行事,携姜幼仪跟随申元邛一起西行,去往西南群山深处栖凡观旧地。穆元雄早将三人行迹探听清楚,略加思忖,便知他们此行十有八九是回转栖凡观。既然要折节交好,那就不要顾忌“热脸贴冷屁股”,他修书二通,奉告腾上门与岐山谷两位掌门,又命出云师侄关照三派外门弟子,沿途务必殷勤接待,不成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