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深藏不出,将帝朝华遗下的神念星力送与造化树作肥料,待其接收殆尽,化为己有,已是数月以后。造化树又得一具真仙化身,树干拔高了一大节,枝繁叶茂,朝气滚滚如潮,洞天不竭扩大,城池以外,又多了无数山川河道,飞禽走兽。魏十七自发修为大有进益,间隔显圣又近了一步,肉身得造化树朝气滋养,伤势亦安定下来,不至于崩坏,心中非常欣喜。
仿佛一燃烧星引燃沸油,马陆藐小的身躯急剧收缩起来,转眼便长成一条粗如水缸,数丈长的庞然大物,遍体覆盖黄黑相间的甲胄,重新到尾无有瑕疵,仿似精铁打造,熠熠生辉。
他将熊皮往身上一围,辨了然方向,大步投冻天山脉而去。
一片萧瑟的沙岸,潮声垂垂远去,月光撒在枯木上,清冷又苦楚。不知过了多久,枯木“哗啦”一声四分五裂,滚出一颗青不青白不白的虫卵,沾上一层粗砺的沙砾,微微颤抖,孕育着某种奥妙的窜改。
从击浪兵舰的行迹推算,羽族兵锋所向,恰是极北之隅的荒北城,遵循预定的打算,极昼、大明、泗水、河丘、武漠五城的兵力被抽暇,黄庭山只留唐橐与十照关照,几成空壳,“东海道五十三次”的黄犊舟增调数倍,川流不息,日夜不息,大瀛洲的兵力、道门的物质源源不竭北上,冻天山脉以北,成为一个庞大的虎帐,由胡不归亲身坐镇。
羽族退走的动静秘而不宣,只在梅真人、兰真人、胡不归、文萱、支荷等寥寥数人间传播,闻者心机各别,暗自测度着这大胜的动静,有多少水分。梅真人亲身去拜访魏十七,见了他一面,长谈好久才飘然拜别,别的连支荷在内,都被龙蝠阻于雪峰之下,悻悻而退。
渊海潮来潮往,无有一刻停歇,波澜当中,一截枯木载沉载浮,闯过猖獗暴雨,穿过惊涛骇浪,沐浴过熙和的阳光,沐浴过月光和星光,一起向西,终究被海水推上了大瀛洲。
魏十七模糊感觉不安,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与梅真人、阴元儿、胡不归再三推衍,始终未能看破虫族的意向。拂晓前的暗中,风暴前的安好,这是统统人的共鸣。
数息后,虫卵破开一道口儿,一条小小的马陆钻将出来,像长了无数细足的蚯蚓,三口两口将卵壳吃尽,意犹未尽,抬起半条身躯,抬头望向悠远的星空。苍穹无语,寒星闪烁,一点微不成察的星力循着无形的轨迹来临大瀛洲,不偏不倚,投入孵出不久的马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