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珠松了口气,在水府中绕了一圈,将需求补葺办理之处一一记在心中,正看间,冷不防备一声巨响,水府地动山摇,乱石崩塌,海水决荡,楼台尽数坍塌,草木毁于一旦。她大吃一惊,水府安然无恙数百年,怎地早不塌迟不塌,这当儿毁于一旦?难不成是那些人族的修士心胸叵测,留下的背工?
她反掌挥出七妙宝树,光彩明灭,映得俏脸一阵明一阵暗,双眉舒展,不知产生了甚么。
山崖嶙峋,暗潮涌动,四下里冷冷僻清,连游鱼都见不着几条,沈银珠叹了口气,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悄悄一拍,海水滚滚四散,霞光亮灭,现出一层颤巍巍的水幕。她踌躇半晌,穿过水幕踏入其内,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俱无缺无损,固然疏于打理,略显衰颓,却并未有损毁缺失。
沈银珠数度与许馗商讨,横比划竖比划,成心将族人迁往天蝠海,但南边水暖,故乡难离,毕竟不得成行,无法,只得持续偏安北海一隅,逐步被边沿化,虽说天高天子远,大可自在安闲,但陆归陆海归海,彼辈心中毕竟惴惴不安,恐怕有朝一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祸事从天而降。
想不到也就罢了,一念及此,沈银珠心中惴惴不安,当下拿定主张,先往水府张望一番,若无甚忌讳,便安排人手盘点洒扫,为城主守好这处别业。拿定了主张,她也不唤侍女随行,捏了个法诀,借水遁赶往水府。
瞬息之间,水府成为一片废墟,沈银珠以七妙宝树开道,涌身而起,却见远处一道道血光划过,搅得北海震惊不休,如一口沸腾的大锅。隔得如此远,凶煞之气兀自劈面而来,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不进反退,闪身躲于礁石裂缝里,收敛气味,不敢轻举妄动。
海岐看出她是破罐子破摔,火气不小,笑了笑,只得将她迎入海婴海。
疾行十余日,沈银珠行色仓促,早瞥见数头海婴兽在水中追逐玩耍,仿佛对北海的惨祸一无所知。她固然落魄,毕竟还是北海妖王,上前将一干海婴兽唤来,不假辞色,喝问了几句。令她愤激的是,这突如其来的灾害仅仅来临在北海,海婴海风平浪静,甚么事都没有产生。她双眼通红,烦躁不安,厉声命彼辈去处鲤鲸族摆布二王报信,那些海婴兽为她气势所慑,面面相觑,不敢怠慢,忙不迭告别而去。
工夫荏苒,又过了数百年安稳日子,南迁那点心机,连沈银珠都看得淡了,旁人更不会提起。这一日,她俄然心血来潮,记起北海当中有一处水府,大姊沈金珠做主赠与魏城主,后又转借与人族的修士容身,荒北城大战后,那些黄冠女冠尽数回转黄庭山斜月三星洞,水府就此荒弃,无人办理。她倒有些担忧,万一魏城主再临北海,问起这处水府,倒也无从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