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重新炊水，筹办新沏一壶茶，衣尚予则不动声色地看着屏风那一处。
这一口肝火刹时就飞了大半，谢茂低头，亲亲怀里爱人紧偎的侧脸：“那也不能偷溜出去。”
衣飞石本来轻飘飘地攀在水榭下的一支木栅上，生生给吓得滑了一跤，哪怕他仓促间稳住了身形，没啪嗒掉水里砸开一朵庞大的水花，悬在腰间的玉佩还是砸进了水里。
一会儿天子跟前的水响了，衣尚予瞥见天子先用沸水冲了两只切成条的鲜果，再晾出半盏沸水，又重新灌注泉水烹上。他这才认识到天子是在烹制七果茶。水响第二遍，天子又冲开肉桂、芝麻。待第三遍水响时，天子终究把几样东西冲成一盅，湃在凉水中，榨出细细的汁子。
――谁这么不利？
“朕说话你是听不进了？”
――这屋子里的人，除了他衣尚予，竟然没有任何一个觉出这有那里不对？！
衣飞石记得很清楚，那日擅入陛下寝室，陛下是真的生了气的。
衣飞石忙从窗外爬了出去，裤管里另有凉水牵着线往下淌。
谢茂一把揪住他的手，压他在榻上伏着，狠狠打了两下屁股。
他回想天子对他的诘责，天子问他，朕与他安安稳稳快欢愉活地过日子，一起管理天下，共享承平，如何就不可呢？他但愿朕有妃子么？但愿朕有皇子么？
现在天子活力，他也不敢拿太后懿旨来敷衍。毕竟，天子是交代过了，不准他跟来。
衣飞石在他跟前都不会这么大咧咧地不知礼数。
衣尚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一刹时衰老了十岁。
一时候，各种棒打鸳鸯、拆散有恋人的词儿，都在衣尚予脑中反响。
窗外俄然传来破水声。
本日卖力天子安然的御前首级侍卫就是常清平，天子要和镇国公密谈，除了朱雨、银雷，不准任何人近身，常清平也很担忧出岔子。
这如果叫他归去领十下二十下板子，他就信了天子是真要惩罚他。八十个板子都能把人打烂了，他再是筋骨健旺，挨了八十板子也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天子再活力也不会这么打他。
衣飞金废了，衣飞石也废了。
那就是，就算小衣不听话了，朕拿他有体例吗？答案很较着，重新到尾都是，没体例！
然后呢？天子手里行动纯熟地把榨好的果汁和茶汤冲泡在一起，漾起一片疏淡的香气，一盅七果茶就冲泡好了。天子没好气地推了推茶盅，他老诚恳实跪在地上的儿子就抬开端，到茶几前端起茶盅把茶汤喝了，又耷拉着肩膀跪了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