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竟然也半点不活力,眼也不眨地拥戴道:“嗯,臣觉得陛下所言甚是。秦筝,放赏,赏那做薄荷擦牙膏子的谁。”
衣飞石奉迎地给他斟了一碗汤,哄道:“陛下,喝汤,喝汤。”
为甚么?
酒宴散场以后,衣飞琥与衣长宁都很懂眼色地请辞,衣飞石则和二十年前一样, 奉侍父亲回了书房。这么多年了, 衣尚予始终在书房独住, 出入的门路门槛都改成了滑行,衣飞石推着父亲坐着的轮椅, 父子二人渐渐往书房走。
谢茂毫不客气就称呼“父亲”,把衣飞石吓得差点从他胸膛上滑下来――脸上胸膛上都是热汗,实在有些滑。畴前谢茂都是称呼镇国公,老公爷,垂白叟,你爹,你家大人,偶尔也会含混不清地说一个父亲,那都是“你父亲”的省略版。
衣尚予看着他眼神,竟有些肉痛。
“保保一个孩子也尽够了,不能逼着,反而成了仇。”
――再出一个衣飞金、衣飞石如许的绝世名将,天子肯吗?就算今上承诺,新帝也一定承诺。
“……能够,也有臣一点微末的功绩?”
“再喝一口?”
如果灭陈返来以后,我就服从父亲的叮咛,交割兵权赋闲在家,乃至跟着父亲阔别都城,在塞上、江南、外洋隐居,父亲就不必这么多年装着行动不便,弟弟也在家中娶妻生子,安儿宁儿养在身边,阔别权力引诱……本日家宴上,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男儿泪,那么多感喟酒?
人到七十古来稀。
衣飞石这些年确切和家里走得不很靠近。
衣尚予完整把天子立嗣女一事当仗在打了,且是一场打输了就满门死绝的硬仗。
他?衣飞石多喝了两杯的脑筋有点懵,慢了一拍才想起来,啊,陛下?
衣飞石囿于局中不敢领受天子近乎猖獗的恩宠,衣尚予则不然。他和太后一样,刹时就明白这此中的短长之处。天子憋了这么多年不立后不生养,一前一后两个郡主嫁入了衣家,企图还不敷较着吗?
父亲决然回绝的口气让衣飞石从飘然中复苏了几分,继而沉淀在心中的就是抱歉。
把家里几个孩儿捂着养废了两个,谢团儿出宫探病与他一番深谈,他才晓得悔怨。
寒夜风紧,府内流派紧闭,除了各处守门的婆子,没有仆婢在外打闲听差。
二人一起吃着饭,要说洁净,真的也不洁净。谢茂压根儿也没想过让衣飞石哺汤,纯真就是想偷个吻,昨夜憋了一早晨,实在想得短长。现在衣飞石仔细心细地洗了一遍,他就更忍不住了,将汤碗送到衣飞石嘴边叫抿了一口,衣飞石谨慎翼翼地将汤哺入,鲜美柔滑中还带了一点薄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