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儿低头吹着熨烫的汤水,可若她再多留目光一瞬,转过甚去就能看到那男人阴柔脸孔。
这深更半夜,显得谁不端庄似的……
那前头的男人不是别人,恰是在山寺里瞧见佑儿的人。
听得有人唤大人,佑儿的心这才放松半晌,这当官的人总比匪寇强些。
瞧着佑儿粗布麻衣的出去,仍然带着讨巧的笑,号召她道:“女人好生娇俏,但是要买两身新衣裳穿?”
郑大不紧不慢地炒青茶,灶台的柴火照得他脸上通红,不耐道:“她那德行,要出事也是别人出事。”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佑儿回过神来仓猝躲到路旁的树下,只是跟着两声勒停,那两匹高头大马不远不近,就停在了树前。
自有了京杭运河起,汝州城就是最繁华的地界,上接玉京下连江南,万般买卖皆是好做。
郑娘子内心乐开了花,忘了数落佑儿方才没个好神采,欢欢乐喜地进了屋子。
嘴上骂着佑儿,饭菜也吃的洁净,待到月光如霜落在台阶上,郑光宗有些不放心,嘀咕道:“姐不会出甚么事了吧?”
佑儿伸手摸了摸衣缘,婉拒道:“劳烦掌柜操心,这衣裳是好,只是我爹娘给的银子却未几……”
“这夜愈发深,姐怎还未返来?”
“女人肤白,不如尝尝这绯红色如何?”掌柜边说着果然挑了件绯红的圆领琵琶袖的衣衫,上头的缠枝花用鹅黄与碧绿丝线,的确是不俗。
本来是如此,时下笑贫不笑娼的民风流行,好人家的女儿也有很多去富绅官爷家做偏房的,掌柜倒是并无多想。
只是这雁过不留痕的刹时,停顿一刻就消逝殆尽。
“恰是呢……”佑儿抬脚走了出来,满目标新衣花团锦簇,她到底是眼界浅了,竟深吸一口气才敢上手摸去,扯了张笑容道:“掌柜的,可有嫁衣卖?”
郑光宗夙来是讨厌这小摊子买卖行当,自夸读书人不感染那铜臭腥味,是以背过身去,皱眉:“我是担忧姐不肯做小,早拿钱跑了。”
宋辙用手中的马缰随便扫了扫地上的落叶,那婆娑之声又勾得佑儿心头一紧。
佑儿听出了她的美意,昂首的顷刻掩了苦笑,申明来意:“掌柜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日子急,挑件桃红茜粉衣裳,喜庆些的就好了。”
只是这一口馄饨刚送到嘴边,昂首就瞧见了身穿松绿直裰的男人,虽只是背影却不丢脸出气度不凡。
待到城门落锁前郑光宗放学归家,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