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掌柜面露猜疑,看着秦掌柜。二人互换了眼色,分头借端来到外头。见四下无人,申掌柜问道:“老秦!里头这是咋了?一个个都下软蛋了!”
陆掌柜道:“我可没这么多银子去塞狗洞……”
申掌柜最恼这家伙插科讥笑普通的言辞,但是这番话说得倒是不无事理。真要髡贼得了势,他们在京师也混不下去了。反过来讲只要髡贼不打过来,京师还是他们的天下。
“买卖你不做了?”
“髡贼到了广州,也没见哪家广州同业的脑袋搬场。”有人说道。
“可惜再有钱,你我也不能去广东拿啊。要不然我们手头的这些德隆银票,拿到广州去兑,实足包付可就发财了。”
“要说门槛,谁家没有?至于这么惊骇甚么杨公公么?!”秦掌柜给大伙泄气,“魏公公当权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门可罗雀了。当今即位,他又不是信王府的寺人,靠着凑趣潜邸旧人才混到了钟鼓司掌案的位置。要说和几位内相的友情,只怕也不甚深厚。没甚么大不了的。”
二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屋子里。只听得封记的陆掌柜正在侃侃而谈:“……这冷凝云啊,今晚必定会来。不来我是你孙子……”
他持续勾引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冷凝云现在方才得救,德隆恰是最衰弱的时候,外头本来就风言风语甚多,我们只要来个推波助澜,用不着我们多卖力,外头的存户和票子挤兑就能要他垮台!”
厅堂里又是一阵窃保私语。这些话并非无的放矢。
当下他咳嗽一声,道:“髡贼真要到了京师,咱爷们的脑袋只怕也大大的不稳了。”
“你说得轻巧,万一这德隆里头另有某位内相的干股呢?只不过碍驰名声,只是叫杨公公代持呢!”
一群人正说得热烈,俄然外头一个小幺儿出去禀告:“德隆的冷凝云冷老爷来了!”
莫非这几天冷凝云和他们密谈过,做了甚么屁……暗里的买卖?
杨公公是钟鼓司掌案,虽比不下属礼监、御马监如许的实权衙门,却也是堂堂二十四衙门之一的长官。真把他获咎死了,结果也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真有这事,冷凝云还能叫人绑了去?”
“你们想得美!德隆可向来不承认自个是髡贼。你跑去兑付,广州的髡贼说你是朝廷派来的特工,拿到海皮开刀问斩……”
申掌柜又要争辩,曹掌柜出来安慰:“这都是后事!你们争个甚!”
“这个……不会吧?”秦掌柜踌躇道,“我们山西屋子,向来同声共气,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他冷凝云拿甚么拉拢大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