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的喉结微微转动,下认识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茶几,只见上面摊开着几份文件,最顶端那份,恰是宏达建材的环评陈述。陈述的边角处,用红笔夺目地讲明着 “特事特办” 四个大字,那鲜红的色彩,仿佛在无声地宣布着某些不成告人的奥妙。顷刻间,他的思路如潮流般涌回三天前。那是在渔港,阿珠神采仓促地将一个油纸包塞到他手里。油纸包不大,却沉甸甸的,透着一股奥秘的气味。内里除了备份灌音带,另有几张泛黄的船埠货运单,发货人栏里印着 “丁义珍” 那歪倾斜斜、辨识度极高的署名。“门生在履行任务时,发明了一些疑点。” 祁同伟微微垂眸,眼睛盯着地毯上繁复精彩的云纹,声音沉稳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情感的颠簸。
高育良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有节拍地悄悄敲击着《万历十五年》的封面。书里夹着的书签,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毕业典礼现场。当时的祁同伟,年青帅气,意气风发,站在第一排,胸前的校徽在光辉的阳光下,闪动着刺眼的光芒。“同伟啊,” 高育良的声音俄然变得温和起来,那语气,就像一名体贴长辈的长辈,“传闻你常去湖心岛?” 祁同伟听到这话,太阳穴猛地突突直跳。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阿珠姐妹流亡前,神采镇静地塞给他的翡翠吊坠。现在,那吊坠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衬衫口袋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内心。“是在跟进高小琴的环保项目。” 祁同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取出钢笔,在便签纸上随便地画着线条。可当笔尖触碰到 “丁义珍” 三个字时,他像是触电普通,决计顿了顿,旋即又若无其事地持续画着。
程度开着越野车,在蜿蜒盘曲的盘猴子路上疯疾走驰。车载电台里,不竭传出搜索灌音带的指令,那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愈发让民气烦意乱。程度伸手摸了摸怀里那份匿名告发信,信纸上 “祁同伟私藏证据” 的笔迹,仿佛还带着打印机方才付与的温度。他的眼睛不时瞥向后视镜,只见两辆玄色轿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前面,车牌被泥巴糊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号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奥秘与诡异。当他在 17 号船埠的铁丝网前急刹车时,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劈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远处,货轮的探照灯像一只庞大的独眼,扫过水面,在集装箱上投下一道道阴沉可骇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