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官秩在3、四百石高低的官员,皆服黄绶。固然在大汉中枢地点的洛阳,3、四百石的黄绶官员和千石、二千石的高官比起来甚么都不是,但是在这牢舍四周繁忙的人群里,反倒成了官职最高的一个。
“何褚,此人是侍中寺派来襄理细务的书办,你且领着他去拜见太常寺的杜博士好了。”
这般大言不惭的家伙,听得带路的何狱官直皱眉头,也就是现在的狱官都是自吏目上积累了很多资格才谋来的缺份,不比明经入仕的正路士人,这脾气涵养才好些,没有当下就拉下脸来。但是到了他这般大小也有个官身的位分上,也实在没有再理睬这号侍中寺派过来的酸措的需求,领着魏野这青衫书吏进了诏狱署前面的狱监前面,他就住了步,直接将工头的禁子头儿唤了过来:
杜博士单名一个岚字,长安旧族的杜氏出身,当下不过三十出头,在太常寺诸官里也算是一个少壮派。不知是宦途不得志,还是别的原因,这位当初也是明经入仕的太门生,脸老是绷着,让他的薄嘴唇更暴露一些刻薄相来。
何牢头跑得缓慢,魏野却跑不得,只能讪嘲笑着向这如何看都是吃多了性烈火燥之物的博士官唱了一个大喏:“杜公,门生侍中寺书办魏野,奉上命来诏狱助杜公协理庶务。若杜公不嫌门生鄙陋,愿为杜公效犬马之劳。”
又有几个匠人,正拿着石凿,正叮叮铛铛地给石翁仲穿上鸭蛋粗细的铁链子。
掂了掂手内心那一小吊铜钱,感遭到了一点阳间炊火气的何牢头顿时脸上的阴气散去了很多,脸上固然还是带着那种看谁都想咬下三两肉的恶相,脸部的肌肉却不那么生硬了:
当然,那些很有清正之名,却没有力量何如得了一拨拨当道外戚和寺人的名流,比如让关内百姓叩阙讨情的李膺,因为出狱以后被洛阳百姓高呼万岁而再度死于诏狱的李固,因为“同囚多羸病”而自请先受鞭挞的范滂……这诏狱里倒是关了一批又一批,足可让只出了周昌顺、左光斗聊聊数人就标榜士风节义玩结党的东林君子们愧杀。
这劈脸盖脸一顿好骂,直骂得何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得一躬身,低头服软道:“杜公经验小人经验的是,小人这就归去巡守门哨,定不叫一只苍蝇蚊子飞进诏狱来。”说着,头也不回,就仿佛屁股前面有只疯狗在追着普通跑了。
不消问,这就是领了主持石牢诸事调派的灵台丞属官杜博士了。
诏狱大牢前面,有一些余暇的单人囚室,是给那些犯了大罪却又职位特别的囚徒筹办的。但是汉家轨制,对谋叛的宗室常常是促其自裁,失了势的外戚也不会给他们一点应有的面子,这些囚室也是以孤单了若许年。今个儿,总算是有了它们派上用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