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一条恩旨,就比被儒臣们赶出都城、不准朝觐大清天子陛下的嗣汉真人府要强。公然是天恩浩大,一个江湖上的野羽士,实在应当感激涕零、舞拜灰尘、高呼“大清天子千万岁”、“大清升平千万年”的。
“魏野!你用心找不痛快是不是!”
“户部街之上,六部衙门,归我们款项帮节制。”
至于品秩,给一个*品的不入流道官,就算是恩荣了——龙虎山嗣汉天师也不过五品,戋戋一个江湖野道人,得了官身,另有何不满足的?
几番唇枪舌剑以后,慕容鹉还是沉默半晌道:“馓子胡同的辅国公府,我总要归去看一看。”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完:“也算是尽了我们同胞兄弟的一点交谊。”
最后还是乾隆格外开恩了一把,授魏野七品衔,加“崇德高士”号,并许常朝随班陛见。
至于立下大功的魏羽士,乾隆也算是可贵地对喇嘛和阿訇以外的削发人慷慨了些,着礼部叙功,拟个甚么“高士”的名头出来。顶多再安排个武当山的道官,去恶心恶心武当派的人物。
早已辫发斑白的大清天子沉浸在一种他本身所营建的凄清叹惋情感里,而在崇文门道海宗源落脚的宅院里,魏野正与慕容鹉对坐,面前石桌上的棋盘上,却闪现出全部都城的三维投影图。
乾隆不晓得这个时候,到底对着胞弟的这颗人头能说些甚么,又想起了这些年里,两人不如何多的一点寒暄,最后还是摇了点头,叫来管事寺人道:“人死了,便是统统事也都了断洁净。他身前不求朕的恩情,现在死了,朕身为天子,总还认他是朕的子民,便赦了他显戮暴尸的惩罚,你们将他的尸首寻了去,依着佛门端方化了,骨灰就葬在梵清寺里。”
“纪昀真好运气,论删书与笔墨狱,他罪名也不比刘墉小了。得了,这个我应下。”
本来像乾隆如许的承平天子,将“江湖悍贼”首级亲眼过目,是个很犯讳讳的事。但是既然乾隆一再夸大,福康安也好,和珅也罢,都犯不着和他在这等小事上面顶牛。
“武英殿也是四库全书存质料的处所,你这放火狂魔才要重视!趁便那些四库全书编篡官留几个活口,被他们删毁的书,还要靠他们重新抢救返来!”
“……也包含你投胎夺舍的那一家?”
对于如许小人物的运气,乾隆转头也就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德布为首的那清宫“大内十八妙手”尽殁,也不过是略加抚恤恩赏的事情,何况魏野这个从未陪侍君前的生面孔?反倒是被擒拿下狱的红花会一干人等,乾隆倒是服膺取当年被囚六和塔上的宿恨,要福隆安与梁国治两位大员一同卖力审判之事,务需求将红花会连根拔起,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