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里,也有一桌人,为首的一人头戴一顶东坡巾,身披一件木兰色的鹤氅,像是个山居处士,身边陪坐的伴当倒是道家装束。
点头间,他又说道:“那格物一門又如何?”
不过现在秀才改换道装也是时髦,倒没有人在这等事上在乎。中间也有人来与他见礼,他只道自家姓凤,名唤凤凰鸣的便是。
梁霭如也是少年心性,吃不住伍秉鉴这番哀告,方才点头道:“我也只是本身暗里揣摩,一得之愚罢了,既然成之兄如许说,那小弟就腆颜说上几句。诸位晓得,小弟乃是从青埂书院读出来的,书院中的课程清楚道、格物、修身三门,上面各列科目。明道一門下,是明经、明法、明算三科。明经科以道门品德、南华诸经为首,儒墨法诸家次之。明法为治平、刑名、兵学诸般为政之术,明算则只研习数算之道,为推演天人之理的根基。”
但非论出息如何蹭蹬,这位龙秀才老是一副道学君子模样,这时候提及话来,看似峻厉,但是此中更多的是规劝之意:“唐时开道举,宋时有杂科,但是儒门经义才是正路。一时之间,南北二圣所好,我辈读书人窜改不得,但是二圣弃世以后呢?将来的太子,总该是我辈儒士教诲了吧?所觉得了先圣道统,我辈不但要应国朝的考场,还必必要中式,如此才气为将来挣下一个副本清源的机遇!”
龙廷槐不晓得那“冶金之术”讲的甚么,只是点头道:“天文一事,人君所最忌,两汉以来光是谶纬图符就惹起了多少大狱?再将此等学问鼓吹起来,人间无知之辈借图谶为乱可知矣!地理堪舆,假借寿夭利禄煽动民气,阴宅迁坟、阳宅改建,为恶非小,学之何益?至于冶金之类,想来亦不过是道家末流烧炼铅汞、缩锡成银、点石成金之类小术,更是更加地不该士人学了!”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又站在儒门大义的根子上,在坐的人都是从小读四书五经出来的,都是点头的居多。
梁霭如答道:“格物一門下有天文、地理、生物、化学、物理五科,讲究天体运转、地脉走势、万物窜改之理,小弟来时,化学科便正在讲授冶金之术呢。”
伍秉鉴听了数算之道,他是商家出身,别的不敢讲,这“数算”两字倒还来得,不由眼神微微一亮。
那唱道情的是佛隐士梁霭如,本年也不过二十来岁,连前清的秀才功名也没有,但是佛山乃是朱明山房地点,现在更是直接圈进了广州府治下。何况佛山可说是某位大人物的“龙兴之地”,梁霭如更是在朱明山房东持的青埂书院中读出来的,不管国朝的考场轨制如何的变动,总也少不了他一领秀才的青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