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大胆点的,更是贪婪地将目光朝上望,恰好能瞥见那薄得仿佛无物的蜀绫上面,几近难以袒护那小巧有致的曲线。
玉钏儿忙着取了一个青瓷瓶,将水倾出来,只是应道:“这些草花最是好活不过,浇些水,过几日,便又开出花来了,可不消替它们担忧。娘子,不是玉钏儿多嘴,你也该趁如许好气候,出门散散心。我明天在街上,听人说平话,说是有个老神仙坐着莲叶到了城里来,好风趣哩!”
李师师听了,倒是沉默半晌,摇了点头,方才淡淡道:“玉钏儿,内里那些羽士变怪的事情,不必说与我晓得。我们行院女子,不是甚么朱紫,却当不起再来一个林先生,将我也阿谀得如宫中朱紫普通,是甚么玉妃、天妃下凡了。”
小楼的仆人就在楼上临窗而坐,一条青石画案上摆放着几卷唐人法帖,宝砚微带残墨,羊毫横搁在天青色的笔洗上。
转眼间,看似寂静的法坛道场,已经变成了皮肉布施的无遮大会,一时侧成岭,一时竖成峰,有的背颠鸾,有的胸横凤,女儿汗涔涔,男人气吁吁,伴着一声低一声高的叫声、哼声、叹声、呢喃声,已经不成个模样!
有如许两个色中饿鬼带头,顿时满地的男人都把那一点为人的矜持抛诸脑后,一个个跳将起来,只是向着四周的女孩扑去。
就在这群民气头骚动渐起,仿佛难以压抑的时候,那蒙面女尼又曼声吟唱道:
阿谁测字先儿更是面色挣得通红,猛地抓住了一个女孩的双脚,将一张老脸凑将上去,一阵乱蹭乱舔。
而就在现在,道场以外的浑浊水下,仿佛有甚么东西缓缓地蜿蜒而来。
在地下水道极埋没的一角,上好的胡麻油与乳清异化,点亮数百盏琉璃长明灯,灯光的晖映在,闪现出了四壁上光滑的汉白玉。
恰是李师师。
李师师谛视着画案上的书帖,悄悄一叹道:“它们好端端生在枝头,却被剪了下来,卖与我如许的人家,养在瓶里,不消几日就败了,弃了。倒不如单独开在深山,无人玩赏,倒是真正的造化了。”
一个二十许的女子就坐在画案前,头上不加钗环,只松松挽起一头鸦羽色的发丝,似是春睡方起,残酒未消的模样。
………
这小使女穿了一件松花色的建阳纱褙子,手里提了一个小竹篮,放着些犹带露水的花草,走过了外号“鬼市子”、日夜喧闹的潘楼东街,穿过了到处北里瓦舍的鹩儿市。再朝前走,就是汴梁七十二家中也排名在前的和乐楼,只是和乐楼上面倒是驰名的马市子,多是河北、于阗与契丹的马估客来往,小使女却不肯从那边过,改道马铛家羹店后那条清幽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