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荀不觉得然一笑,触及她清澈目光,想起方才楚翁临走时的眼神,点头,而后懒惰道:“不过是断了只手,算不得甚么大事。”话是如此,暗自里却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阿妩。
桂妪道:“翁主,燕侯迟迟不归,时候已近,你……”
他如许一番话下,倒是显得她有些小人之心了,阿妩正要与他辩白,就听内里有人来报,言庾清寻蔺荀有急事。
阿妩目光低垂,眼风落在盛满浓黑药汁,热气环绕的碗上。
蔺荀蹙眉,当下便道:“若我迟迟未归,你便自去处长姊问礼。”留下一句话,他仓促而出。
蔺容也不屑那些用心刁难磋磨人的做派,将新妇茶喝了便称故拜别,阿妩天然也随之退下。
楚翁见蔺荀语气有变,不由暗松了口气。
阿妩猜想,那刘令一屋的很多姬妾最后都落得了身首异处的了局,十之八九便是因与蔺容有怨,蔺荀才下此手。
她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夫人,这蔺荀吃不吃药,岂是她能管得动的事?
经过昨夜之事,她临时还拿不准蔺荀对她的态度。眼下有此机遇示好,她天然要透露一番,用心端着神采道:“夫主……他受了甚么伤?”
阿妩早有筹办,蔺容的态度在她料想当中。
他用心用了右手,跟着他抬头喝药的行动,广大的袖袍层层堆积于手肘,暴露一大截胳膊。
就连蔺荀身边最靠近之人都以为他萧瑟恶待她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昨夜又怎敢托大说出‘此前各种,一笔取消’的话来?真真好笑至极。
蔺夫人再如何说也是长辈,长辈未到,即便她贵为翁主,身为一个小辈却也没抢先落座的礼。
可她并不是。
楚翁心中焦心,少不得要做些推波助澜之事,脸上用心浮出震色,“女君竟不知此事,这实在――”
蔺夫人现在掌管内宅大权,且为人倔强,很有些手腕。
且听我蔺荀对这位长姊甚是恭敬。
阿妩目光微凝。
楚翁乃是蔺荀部下之人,若他要伙同蔺荀骗她……也不是不成能之事。
玉枝打量着阿妩,语气隐有游移,“启禀翁主,外头的婢子说来的是裴夫人……陈夫人和吴夫人。”
阿妩想起那日坠下的场景,不由握紧了拳。
蔺荀见阿妩眸光垂垂由惭愧窜改成游移,顿了一瞬,掀唇轻笑:“你不必思疑我别有所图,就算我对你确有图谋,也犯不着以此为幌子来诓你骗你。”他忽而抬手,一把将桌案的药碗拿起,抬头灌下。
阿妩遂退至一旁,双手交握,静候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