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道:“老爷,小的听来听去,咋还是感觉是高相爷为了抨击老爷,罢老爷的巡抚呢?”
海瑞交卸了巡抚关防,便到了南京。他另有一枚总督粮储的关防。总督南京粮储,体例只是一员,并无属僚。他又上一本,要求朝廷把他的这个职务消弭。因已呈请辞职,除按例到南京吏部报到缴凭外,就只能在临时赁居的小院里等待。烦躁、愤激,在这令人堵塞的等候中与日俱增。
读到“奖”字,又看到“奉法之臣”四字,海瑞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对张居正的感激之情,油但是生。读着读着,海瑞揣摩出,这是张居正向他表达歉意的。从字里行间能够读出,朝廷不会留他了!
仆谬忝钧轴,得参庙堂末议,而不能为朝廷奖奉法之臣,摧浮淫之议,有深愧焉。
海安见状,忙上前搀扶,往床边挪动,又腾出一只手在海瑞胸口用力抚捋着,帮他顺气。海瑞半躺在床上,喘了一阵粗气,俄然伸手把海安推开,握紧右拳,猛地砸在床铺上,负气似的,蓦地起家下床,走到一张陈旧的书桌前,提起笔,又转头对海安说,“你快去,买船票,明日就分开南京,这等天下,做得成甚奇迹,回故乡,当农夫!”
“哗啦”一声,海瑞把邸报向上用力一抛,跺着脚,悲忿地大声说:“想罢老子的官,罢就是了,还如许热诚老子!”言毕,喘气声越来越大,垂垂的,又感觉呼气不出,憋得神采发乌。
海瑞仓猝拆开来看,是内阁大佬张居正写来的。展开一看,上写着:
正说着,忽闻外边有人叫门,海安忙去检察,是南京吏部差人来送邸报的。海安领他去见海瑞,差官面无神采,说:“海大人,你这个总督粮储,裁撤了!”说完,把邸报递给海安,回身走了。
李春芳第一个看到海瑞的奏本,嘴巴大张,很久没有合上。当阁臣都传阅毕,李春芳解嘲说:“呵呵,这个海刚峰,竟说举朝之士皆妇人也!照他这么说,我这个内阁首臣,就是个老婆子喽!”
赵贞吉说完,同僚都将目光转向了高拱。
今诸臣全犯一因循轻易之病。皇上虽有锐然望治之心,群臣绝无决然当事之念……人无奋志,治功不兴,国俗民风,日就颓敝。乞皇上敕令诸臣,不得如前虚应故事,不得如前挨日待迁,必求仰副皇上求治之心,勿负平生学古之志。不求合俗,事必当真。九分当真,一分放过,不谓当真,况半真半假乎?阁部臣之志定,而言官之是非公矣。阁部臣如不以臣言为然,自以循报酬是,是庸臣也!是不以尧舜之道事皇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