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嘴角挂着痴傻的笑容，胡胡说道：“嘿嘿，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老天在上，皇天有眼，李甲如果此生负了杜十娘，必生生世世万死赎罪。”
“我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充足在青楼睡你百次，”柳遇春解着十娘的围腰，“你有钱却瞒着李甲，让他四周乞贷碰鼻给你赎身，受尽火伴欺侮，家人鄙弃，他还会爱你如初么？”
另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商船，油头肥脑的孙富把一堆白银推到李甲身前：“公子，我早说过‘biao子无情，伶人无义’，若不是前晚起夜让我偶尔撞见，你还蒙在鼓里，明天看到了吧。不如收了这些银子，把十娘让给我。有了这笔钱，公子买个官，明媒正娶一户人家。再说江南有的是扬州瘦马，还愁找不到合适的小妾？何需求娶青楼女子当正房，污了名声？”
“你肯定阿谁东西就在百宝箱里？”
孙富满脸肥肉抽搐地扭曲变形，尖声对杂仆吼道：“还不快去捞！”
李甲仰天狂笑，披头披发跌跌撞撞走了：“绣花鞋真都雅，绣花鞋真都雅……”
“言出必行！”
“李甲，看到了么？这是我毕生积储，当初你要赎我，青楼欢客，哪有真情实意？为验你对我至心，我瞒下不说。你为我刻苦，我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本想后半生侍你如君，却被柳遇春污了身子。”杜十娘抓起一把珍珠撒入河里，“也罢，我对不起你在先，你食言在后，皆是报应。”
李甲痴痴地望着杜十娘：“十娘，你真都雅，就如初度见你。”
李甲一声哀嚎冲出船舱，摔在岸边，双手抠着湿泥嚎啕大哭。
船舱里，李甲竖指发誓，面貌素净的女子捂住他的嘴：“有相公此生伴随，十娘足矣，不想来生。”
“我懂。”
俯瞰人间的乌云再也忍不住，滂湃大雨，如泪。
一炷香的工夫，杜十娘身着青楼盛装，脚穿绣花鞋，度量深红色檀木小箱，盛饰艳抹地立在船头。
李甲憨笑着把十娘搂入怀里：“来生，我还娶你！”
“我……我那晚喝醉了。”
杜十娘柔声说道：“相公，十娘此生最后一次叫你相公。和你相处的日子，是十娘最欢愉的回想。如有来生，你对我说，绣花鞋真都雅，我便知是你来寻我了。”
“十娘，李公子昨晚已经将你卖予我，跟我走吧。”孙富哈哈笑着，油肥的肚子忽忽颤抖。
“娘子，你对我真好。”
“罢了！”李甲哀叹一声，在卖身契上仓促几笔，“十娘，你不仁，休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