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破了段怡的猎奇,顾从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她在茅草棚子外头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此番你也算是运气,刚好碰到了回家奔丧的崔子更。”
“定州乱了,崔余出身定州,事发之时,王氏恰逢其地,被乱贼所杀。老仆带着尸身,连夜逃出,方才泄漏了风声。现在河北道已经乱了套。”
顾从戎盯着段怡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他方才感慨出声,“难怪段文昌阿谁故乡伙,生了一个废料点心,本来是百口属的风水,都聚在你一人之身。”
段怡有些不测,文人好故弄玄虚,三分本领都恨不得吹嘘成非常。听话之前,得先像拧汗巾子似的,可着劲儿的脱脱水。
顾从戎说着,用大手擦了擦眼睛,他的手非常的粗糙,上头密密麻麻的满是深浅不一的疤痕,虎口生出了厚厚的茧子。
“等你的肝火散了,只剩丧哀之气,方才是直取剑南的最好机会。”
之前从话本子上看到的那些断念眼子的老将军,便是捐躯了百口性命,也要为天子尽忠,她便在想,天下真的有如许的人么?
“晏先生曾经中了进士,在朝做了几年官,便挂印请辞了。不像你那祖父,甚么阿猫阿狗都收,美其名曰桃李满天下。晏先生只收了一个门生,便是那江南崔子更。明睿同他也没有师生缘分。”
段怡心头一动,这么看来,崔子更也不是个简朴人物。
可千万没有想到,竟是个真的,不如何着调的隐士。
“我想着与其将来他们守不住家业,落了个身故了局。倒是不如,我以退为进,成为破局的第一声号角,权当是全了君臣一场的情分。”
顾从戎一愣,吐口而出,“这是为何?”
“此番他回江南奔丧,乃是因为她的亲娘亡故了。这里头触及到一桩现在天下人还不晓得的大事。”
“这崔子更乃是江南王崔余的庶子,他的母亲是崔余宠妾王氏。崔子更文武双全……”
“为了表示我的忠心,我借着太后寿辰之事,让你母舅同表兄一道儿送生辰纲……”
段怡眼眸一动,沉吟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摸索着说道,“外祖父身上有伤对不对,先前在府中的时候,我同表兄都在用药,是以我没有闻出来。”
“祈郎中乃是定州名流,同晏镜先生师出同门。他们这一门,乃是有大学问的。当年我本来筹算为明睿拜晏先生。”
段怡嘿嘿一笑,“那我可说了。您现在是一个暴躁的受伤的老狮子,凡是有点脑筋的人,都不会直接撞到你的肝火上来,当缓缓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