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一边任她擦头发,一边又拿了一块儿甜瓜吃,吃了几口,嘴里悄悄的哼起小调儿来,一指扣几,打着拍子。
少顷两个小厮去了,贾环从花瓶里找出一只鸡毛掸子来掸灰。书架上、书案上到处都蒙了一层灰尘。他细心掸过了,才洗了一块儿抹布来拭抹那些积灰的角落。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些家务活了,他的行动都陌生了很多。幸亏脑海里的经历还在,将抹布丢进水盆里,又把书册按本身的风俗插放好了,小厮们才返来,手里提着食盒。
太阳老迈,高悬于天,不一会儿,世人都汗流浃背。有窗友名冯子荣的放下弓,从怀里取出帕子擦了擦汗,偏头问还在聚精会神的放空弦的贾环:“环三,歇歇喝口水吧?”
贾环扭头问冯子荣:“那人是谁?”冯子荣看了一眼,不在乎的答道:“那是顺义郡王家的小儿子,单名一个兴字。他夙来不爱读书的,过来也不过是应个卯儿。他家里对他宠嬖非常,老太妃和王妃的宝贝,放纵处不下于你家的宝玉,你若无事,还是少招惹他的好。”贾环听他话内有因,便问道:“如何说的?”冯子荣笑道:“他此人脾气风骚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的,你如果和他好了,到头来不免伤身又悲伤。”说着拿一双眼睛成心偶然的觑着他身上。
贾环从房里出来,裹了衣裳坐在院里的榻上乘凉。蕊书端了生果过来,笑道:“搁井里湃的好果子,冰冷冰冷的,快吃几个罢。”
贾环照天翻了个白眼。这冯子荣也是个好龙阳的,身边儿带了两个小厮,面貌俱都清秀,性子也灵巧,常日里行动间就有些含混。现在又熟谙了一个贾环,大抵是见他年纪小,又一向埋头读书,便觉得他不解世事好诱骗,行动间总如有若无的在挑逗他。贾环又没疯,那里看得上这浪荡后辈,便一概只假装不懂的模样儿。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五六个青年学子将一个少年簇拥在中间。那少年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生得秀美和顺。他不由冲那边点头一笑,权作号召。那少年一愣,也回了一笑,似是还想说些甚么,却被四周人裹着走了,走出一段路,犹自几次转头。
这一日就是旬假前的最后一日了,下午有骑射课。贾环骑着匹小马,跟着同窗们练箭。他身量未成,臂力不敷,教骑射的先生只给他挑了把一石的弓,叫他拉着空弦练臂力。
贾环没有答话,只是向后倚在她身上,嘴里持续哼着不着名的调子,也不在乎那荒腔走板的调子被黛玉嘲笑,内心感觉欢愉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