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来,家中还是慌乱非常,因连日用经心力,从上到下大家力倦,个个神疲。贾赦贾政两个甩手掌柜,唯独凤姐儿扎挣着带人清算园中一应陈列动用之物。
名园一自邀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
借得山川秀,添来风景新。
他从床里摸了根发带出来,将头发束了,才问薛蟠:“过来但是有甚么事儿么?”
贾环忙接详确看,只见先是众姊妹所题,大家不过一匾一诗罢了:
黛玉只推着他往下看。他往下看去,一共四首,缀的名字是宝玉。只扫了一眼,他就笑了,指着最后一首“杏帘在望”,道:“这一首,倒像是林姐姐的声气。”
林黛玉迈步出去,一面解着大氅,一面口里道:“那里就冻死了我!”
山川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
宝钗起家行礼,笑道:“多谢你想着,我妈很好,这会子办理了家里的琐事就该往你们老太太那边去了。我哥哥平日不着家,本日是你们府上的好日子,可喜竟没出去乱跑,只是吃了饭走了,说是往环兄弟那边探视去了。”
他听出是薛蟠的声音,忙承诺着:“我在家呢,你出去罢。”掀被下床去迎。不等他迎,薛蟠已是走出去,见贾环如此情状,忙道:“快躺着,不必下来了,一来一回再凉着了,岂不是我的罪恶。”说着就坐在贾环的床前,两只眼睛四下一顾,见这屋子清算得极雅,虽没有甚么贵重的金玉安排,装潢亦不敷都丽精美,一桌一椅亦不凡品,透着低调的豪华厚重。又有一个银红比甲的丫头,年事不大,却出落得好一副美人模样,削肩膀,杨柳腰,胸前鼓鼓的,头发梳成两个垂鬟,姿容秀美,小米粒似的牙齿尤其惹人眼睛,五官虽不如香菱的精美,也算得第一等的美人,比贾母身边的鸳鸯招人很多。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惜春所作“文章造化”匾额,云:
“并没有甚么事儿,”薛蟠笑叹了一声儿,拿起茶钟儿捧着,“还不是我妈,一大早催着我过来帮手,我说你们家管事的也有,小厮婆子们也多,都是得力的人,本日如许的大场合,姨父和你们家必是都亲身管的,那里有我这个外人献殷勤的处所呢。我妈只是不听。我只好和她说过来看你,方才罢了。过会子还不晓得如何到处找我呢,还是在你这里避一会子罢。”
见这丫头回身倒茶去了,从背面看也是袅袅婷婷的,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不由冲她努了努嘴,对贾环挤眉弄眼起来。贾环见他皱眉挤眼的,无端端透暴露一股鄙陋之态,不明其意,不耐烦的说:“好好的,弄这些怪模样做甚么。你脸部神经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