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远嘴唇抿成一线,用筷子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了个“宁”字。
从未受过摧辱的生来快意娇纵之人,一旦受一次,便毫无采取和包涵的才气,她满内心燃烧着气愤的火焰,连世家蜜斯应有的自负和自爱,都已被恨意烧尽。
燕太公抬手就饮尽酒,酒喝得太急,呛了一下,连连咳嗽,凤知微不动,执壶浅笑看他,笑道:“太公可不要太冲动,健忘回本官的话。”
燕怀石抢上一步,给燕太宫悄悄拍背,笑道:“您老是岔了气,幸亏顺顺就好。”
“鄙人的酒,不是谁都能够代敬的。”凤知微剑既出鞘,便不会只出一半,她端了杯,推席而起,悠悠步下,“说句不敬的话,如果真要论代敬资格,只怕在坐各位都不敷,更不要说燕家一个三代后辈了。”
“不必急在一时吧。”燕文宏是个谨慎的人,“我们渐渐和钦差大人相处,或许另有转机……”
燕文宏神采变了变。
随即又对上席的本身父亲,燕家家主燕文宏使了个眼色。
“投桃报李,知恩图报,论功行赏,奖罚清楚。”凤知微又给他斟酒,笑意和顺,“燕家能有本日威势,这十六字必定也是族中圭臬――太公您说是么?”
“你……”燕文宏望着她,目光庞大。
世人屏息不敢言语,数百人一时连呼吸声都不闻,只闻声燕太公咳嗽声浮泛的回荡,都晓得这是钦差大人公开表态,燕家如果在如许的场合拂了他面子,这事件司的总办,就真的很难说最后花落谁家了。
她玉堂金马,出身大富,凭甚么一个出身豪门的小子敢那样看她,那样对待她?
“与其做哪家商家的主母,不如做那龙子凤孙的妾!”她咬着牙,恨声道,“我这商女身份,不消想着做楚王正妃,但做妾绰绰不足,那杂种仗着个三品官算甚么?比得过皇亲国戚?”
“不可。”燕怀远咬牙道,“父亲您没瞥见钦差对我的热诚?没见钦差将爷爷逼到这境地?他将我燕家嫡派一脉和百年传承就这么踩在脚底!明天这个场合,他不管不顾表了态,还要逼爷爷表态,一旦我们让步了,将来那杂种必然会欺到我们头上!”
燕太公难堪的笑着,麻痹的一杯饮尽,呐呐道:“是……是……”
燕太公站起来,难堪的赔笑,凤知微不睬他,自下了阶,执壶游走于各席之间,一边顺手给各桌斟酒,一边笑道:“怀石兄弟分歧,他和本官了解于微时,若非他一番倾力搀扶,本官不能有现在境遇,是真正的布衣之交,而船舶事件司更是因他奏本于陛下,才有本日之创办,其间各种,他居功甚伟,别说替本官代敬,就算本官本日敬他一杯,也是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