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王弼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撑着衰弱的身子站起来,也顾不得头发狼藉,衣衿寥落,迈着踏实的脚步向前挪去。来到街上,清冷的秋风钻入怀中,彻骨生寒。他越走越感觉支撑不住,头一栽向下倒去,却被一人紧紧扶住。
“你与曹爽、何晏一党,世人皆知。大将军虽未问罪,终是肉中之刺。何况,只要与他为友,便是我钟会的仇敌。”钟会口中的大将军已换了司马懿,而阿谁“他”明显是指嵇康。他看着王弼冷寒的眼神,又换了靠近的口气道:“不过,若你肯将家中藏书倾囊相赠,我倒能够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
王弼终究忍无可忍,涨红了一张脸,怒道:“士可杀不成辱。钟会,你莫要痴心妄图,我毫不会将祖上留下的藏书给你!”
“本日家宴可贵诸位光临,现已酒过三巡,不如投壶扫兴。”钟会举起酒盏,目光扫向最远处的王弼,“久闻辅嗣乃投壶妙手,可愿为我等揭示一番?”
“让大哥久候了,何事前来?”嵇康见礼道。
“叔夜,不必再操心了……我,我有事相求。”王弼自知命不久矣,颤巍巍抓住嵇康的双手,悲怆道:“我这平生虽短,所幸对《周易》、《品德经》等书另有几部释注之作,皆放在书房的高阁当中。你必然要帮我妥当保存,传播后代……另有我家传的万卷藏书,必然要尽快运走,毫不能落入钟会之手……”
“可有大将军令?”
“别说了,先随我归去。”嵇康帮他擦干血迹,架起一副枯柴般的身材,快步回到府中。请来大夫诊治,却获得一个令人绝望的动静。王弼一贯食散成性,自从被免官以来更是嗜之如命,已经深染瘾疾。而本日钟会府中的竹矢,之以是竹色发白就是因为上面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此药普通人触到涓滴有害,可耐久食散之人一旦打仗,跟着汗液进入身材,便会与五石散产生反应,激起出致命的毒素,难以救治。
“确切有些蹊跷……”两人看着消逝的黄尘,疑上心来。
王弼怒瞪秀眸,直直地看着钟会:“士季,我与你一贯友爱,为何如此相待?”
“那好,我们就走着瞧!”钟会美目一眯,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当即有下人上来推推搡搡,将王弼轰出门去,本就站立不稳的他一个趔趄,颠仆在地。
“我来问你,如何能在闹市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移走万卷藏书?”
“我大哥有事前来,已等待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