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他把容儿如何了?”
“辅嗣家中有万卷藏书,想必你不会不知。他承诺将藏书赠我,让我去取拿。谁知本日我到了他府上,不但人影全无,那万卷书也在一夕之间不翼而飞。你说奇不奇特,莫非他会神通不成?”
钟会咬紧牙关,虽不甘心但也别无他法,对夏侯玄拱了拱手:“本日是我冒昧,先告别了。”说罢动员部下寂然拜别。
“容儿,为兄来迟了……”在香炉中插上三根高香,夏侯玄拨了拨烧得正旺的纸钱,浓厚的黑烟直上彼苍,“他们都说你是心悸而死,我却不信。你有甚么冤情就说给我听,为兄为你做主!”
“不如此,我难道一辈子也没法得知本相?你叫我如何甘心!”
“只求世人知我枉死,告之戒之。”说到这,她抬开端字字深重道:“人间统统如镜花水月,爱恨也好,仇怨也罢,皆不必苦苦固执。牢记,牢记。”
“叔夜,你有甚么体例,快快使出来!”夏侯玄急不成耐。
“夏侯公,这么晚了从那边返来?”
“这……此琴如何弹得响?”夏侯玄难以置信。
“先生既抱琴,妾当抚来听。”女子淡雅一笑,接过嵇康怀中之琴,挥动素手弹奏起来。再看这琴,已不是方才那把粗陋的竹琴,成了一架精彩的七弦琴。
嵇康扫清地上纸灰,扑灭三炷暗香,对夏侯徽的墓碑拜了三拜。他撩开黑袍席地而坐,将竹琴放在膝上,轻启唇道:“阴阳两界,一碑之隔。芳心若知,遣琴与我。”说罢闭上眼将手空置弦上,悬腕浮手,悄悄等候着。
嵇康心头一凉,快步奔到后厅。一日不见,王弼又瘦了一大圈,仅剩下一把骨头和兀自瞪大的眼睛。握住他垂在榻上的手,嵇康稳住声音:“辅嗣,你的书稿我已收好,那万卷书也藏在妥当之处,你放心。”
嵇康实在不忍相告,欲言又止:“她,她死在至爱之人手上。”
“这,这如何能够……”他明显听洛阳城北门的守将说,夏侯玄命人抬着十个沉重的大箱子出了城。他派人出城监督,并无人前去策应,箱子里的东西如何会消逝不见?莫非内里真的只要冥器纸钱,是本身判定失误?
嵇康回想方才的女子,她虽将冤情照实相告,脸上却并无仇恨谩骂之色,言语中还带着警省世人之味,莫非本身传错了意?想将她的话转告夏侯玄,一开口却化作一团烟雾,消逝脑海。
“一杯毒酒送红颜。”
嵇康昂首望了望天气,玉轮已经升了起来。初秋之际,月光清澈,星辉希少,照着月下几人焦心发白的脸庞,更显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