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些记念之前在府中的光阴，当时固然也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却没有像现在如许挥之不去的哀痛与暗影。
温热的水在脸上流过，带去涂抹在脸上的胭脂，洗净以后，凌若接过早就绞好的面巾将脸上的水迹拭干。
夜间，晚宴过后，凌若坐在铜镜前，任由水秀替她卸下头饰，七巧海棠步摇、青缨琉璃簪、蝶恋花银吊穗，每一件金饰都巧夺天工，精彩绝伦，凌若却未曾多看一眼，待得盘成髻的青丝解开垂至腰间后，杨海捧着着雕着并蒂牡丹的铜盆至凌若面前，小声道：“请主子净脸。”
能逼得胤禛落泪，凌若晓得这个决定必然让胤禛很痛苦，但……只能如此！
胤禛弯身扶起凌若，而在凌若双膝分开冰冷的金砖之时，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她刚才所跪之地，而这……是胤禛的眼泪！
小汪子讪讪地笑道：“公公慧眼如炬，主子不敢坦白，确切是在这里等公公的。”
在允祥被送出宫的时候，容远也随之一道拜别，在出宫的是途中，凌若亲身相送，待得将近走到宫门的时候，容远放缓了脚步道：“娘娘是否有话要与草民说？”
一听这话，杨海顿时也跟着叹起气来，“事情都已经产生了，再难过又能如何，还是得往开处想才行。总之如有机遇，多劝劝主子，让她别老挂在内心。”
胤禛痛苦地闭目道：“朕晓得，朕晓得你们都是为了朕好，朕只是……只是舍不得老十三这么早就走了，朕舍不得！”
“我晓得了。”这般说着，水秀忍不住感喟道：“也难怪主子难过，自主子跟着皇上以来，十三爷一向非常尊敬主子，现在十三爷有事，主子表情那里能好。”
不晓得允祥甚么时候会走……不晓得阿玛额娘甚么时候会走……不晓得胤禛甚么时候会走……
翌日一早，杨海还是去外头的井边打水，却发明一个小寺人早早打了水在那边，看到他过来，奉迎隧道：“主子给杨公公存候，杨公公吉利，主子已经给您打好了水。”
凌若点点头，道：“本宫晓得人间没有起死复生的灵丹灵药，也晓得十三爷的病已非药石所能见效，但本宫还是想请你再想想体例，哪怕治不好，起码也让十三爷多活两年。”
杨海嘲笑一声，也不与他多说甚么，直接拿过搁在井边的空桶，拿着绑在柄上的绳索将桶吊下去。
雍正六年的月朔，对胤禛而言，有喜有悲，有笑有伤，但人生本来就如此，曾有一名大师说过，人从一出世开端，就在刻苦，而死就是磨难的最后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