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三个字,再一次进入他的耳朵,便是前些天了。
陆锦惜看了一眼,心内里便道了一声“可惜”。看这季恒面上虽有风霜之色,倒是模样周正,一表人才,即便缺了一臂,也不影响半分风采。
六年前大理寺失火之时, 这一条手臂便被头上砸下来的房梁给砸断了,若非街坊邻里美意, 将他送到了复生堂, 及时断臂医治,只怕性命都堪忧。
这不,一大早送走了纪伯勋,便赶紧叫身边的丫环去告诉他,将这好动静奉告他。
可本日一见,才晓得传言不实。
以是坐下来以后,他并未四周乱看,连摆在桌上的茶水都没动。
几近觉得本身是在梦中。
……竟是因为这个。
贫乏几分书香世家的高雅,却自有一股浑然的大气味道。
“夫人做了如许大的一件事,都未有半点感受吗?”
季恒从未打仗过陆锦惜,昔日只传闻大将军夫人陆氏脾气脆弱,六年前薛况出事的时候,便常听人说大将军去后,孀妇只怕难过。
不但是抢先生,还是给几个女子抢先生。
陆锦惜也是头一次见季恒,因时候仓促,只略略打整了一番,幸亏根柢好,又不是出去见甚么情郎,以是也不是很要紧。
这些年来,季恒打仗的都是江南的名妓,倒也并没有别的男人那般轻视女子。只是心存迷惑,甚么大户人家,竟要请他来给自家的蜜斯抢先生?
提及顾觉非,季恒的神情却有了几分窜改,想本身确与顾觉非是同年的举人,在江南时也认得他,可要说能与他比拟,那是痴人说梦。
季恒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过了约莫半刻,内里便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他穿戴一身洗得发白的天蓝长衫,头发用木簪簪了起来,看着一丝不苟。清楚不过而立之年, 面上却已有了重重的风霜之色。
“夫人不必过谦。”
他的人生是以回归了正轨,昂首再看彼苍白日之时,才终究感觉有了点色采。
朝廷上由此激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论争。
只是季恒对此却半点没有发觉。
想起了顾觉非,也想起了当年那一场烧掉大半条街的大火,更想起了火后的拂晓,那一道鹄立在大理寺门口,久久没有动过的身影。
可现在已经畴昔了差未几六年,季恒常常想起此事,都会想起顾觉非站在那一片焦黑的大理寺衙门前时,哑忍又沉默的背影。
凌晨的雾气还没散尽。
本觉得,这平生便如此碌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