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瞥见了他的手指。
她身上统统繁复的、明艳的妆饰都卸了下来，一身的缟素，只让风铃将药递给顾觉非，道：“事要紧，身子也不能倒。大夫开的药还要喝上几日呢，还是先喝药吧。”
几天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肥胖下来，显得惨白而干枯。好几副药灌下去，才勉强规复了神智，又强拖着病体守灵。
的确是要下雨了。
虽感觉这声音实在过分冷酷，且藏有一种以往的顾觉非所不该该有的刻毒，孟济也不敢有半分的辩驳。
太师去后，停灵三天下葬；现在是第七日了，本日一过便算是过了最紧急的头七。
今后今后，他的沉浮牵动着满门的荣辱。
陆锦惜便是这时出去的。
站他身后的是孟济，声音降落而谨慎。
因而她在空茫当中猜想：临走之前，他是否另有甚么未了的遗憾，或者说天定的命数已经让他看破了这人间的统统, 纵使有遗憾也不放在心上？
“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了吧……”
第一次瞥见那样的顾觉非。
以他对陆锦惜的体味，几近是在瞥见她取出那一卷棋谱时，便灵敏地发觉到了此中会有玄机。
而越靠近那灵堂, 她的影象也就更加不受节制地朝着顾承谦出事的那一日倒流。
顾觉非因而俄然想，这香与人是很像的。
父亲去世后那长久的软弱，已经完整为坚固的外壳所包裹，不给任何用心不良者以可乘之机，如一面铁墙般坚固、可靠。
过了一会儿才道：“既问明白了，便措置掉吧。”
谁也不晓得答案。
但陆锦惜晓得劝不住的，便听任他去了。
她赶到老太师书房里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空中上的鲜血还未干枯, 乃至还残留着一点点让民气悸的余温。
“啪嗒”地一声轻响，是瓷碗的底与漆盘的底碰撞的声音。
“嘴很硬，打了一夜也不肯说。今早按您的意义，让人把他牙敲掉了一排，才诚恳招了。”
可陆锦惜晓得，明天不是上朝的日子。
一旁的孟济，一下就抬了眼眸。
这些日子以来，顾觉非的话都未几，仿佛昔日阿谁健谈的、善言的顾至公子，已经泯没于灰尘中，再找不见半点的影子。
顾觉非转过了身来，沉默无言。
送完药后，陆锦惜并未拜别，而是将那一卷棋谱取出，看了半晌后，在心底感喟了一声，递向他：“这是太师大人不久前着人送来的棋谱里发明的，我想，该对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