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来接这棋谱的手,再一次轻颤。
这些天京中凡是与老太师有一点友情的都已经来记念过,只是时逢薛况造反,朝廷正乱,都是仓促地来,仓促地去。
她身上统统繁复的、明艳的妆饰都卸了下来,一身的缟素,只让风铃将药递给顾觉非,道:“事要紧,身子也不能倒。大夫开的药还要喝上几日呢,还是先喝药吧。”
天晚了,顾觉非回了屋,无言地搂着她躺了一夜,谁都没有睡着。待次日拂晓,他便单独起了身,向她道:“我上朝去了。”
毕竟,这或恐是老太师临终前独一留下的遗言了。
但不管是他身后的孟济,还是门口的陆锦惜,都没法从他身上窥见哪怕半分的颓废。
他的身上,藏着模糊的忧悒。
因而她在空茫当中猜想:临走之前,他是否另有甚么未了的遗憾,或者说天定的命数已经让他看破了这人间的统统, 纵使有遗憾也不放在心上?
一旁的孟济,一下就抬了眼眸。
风吹拂着四周挂着的白绸, 太师府里满目萧瑟,在这冰雪垂垂溶解的残冬初春, 让人体查不到半分的暖意, 反而有一种砭骨的寒。
这一天的雨没有停。
她留步在灵堂前,朝内里看去,便瞥见了顾觉非正在点香的身影。
幸亏那一场大病只是要将胸臆中压抑已久的某些东西开释出来一样,只凶恶了一场以后,便再未有几次。
心底突然有些钝痛。
陆锦惜便是这时出去的。
“嘴很硬,打了一夜也不肯说。今早按您的意义,让人把他牙敲掉了一排,才诚恳招了。”
过了一会儿才道:“既问明白了,便措置掉吧。”
大家都表示着本身的遗憾与怜悯。
阴沉沉的天, 透着一种压抑而冷寂的气味。
“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了吧……”
太师府的动静在严令之下,一点也传不出去,只任由旁人猜想着。
陆锦惜瞥见了他的手指。
陆锦惜的心底,无端端充满了欣然。
谁也不晓得答案。
孟济想过要劝。
陆锦惜没有留步,只一起穿过这昔日来宾满座的府邸, 向着停灵的中堂方向走去。
这些日子以来,顾觉非的话都未几,仿佛昔日阿谁健谈的、善言的顾至公子,已经泯没于灰尘中,再找不见半点的影子。
他惨白而干裂的嘴唇,不见半分赤色;本来丰神的面庞上,两颊已微有凸起;一双通俗的眸底,则铺满了一种凡人难以探查的冷酷与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