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世笑道:“东翁这是一手二虎竞食之计,征粮好还是征银好,空口打笔战,一年半载也无分晓。还不如就这么比一比,立竿见影,胜负不问可知。就是这么一来,等因而把侯守用放在火上烤了。”
熊熊烈火,正在金沙乡十八村内燃烧着,而带去火种的,恰是在县衙门闹了一番风波以后,又再次返乡的范进。他这回并没有回本身住的大小范庄,而是来往于十八村之间,会晤各村甲首,顺带提高大明根基税法。
“吕和卿(吕调阳的字)是个讲事理的人,总不能既要我们兵戈,又捆住我们的手脚。当然,广西的盐斤加征,也不能一向如此。我已经发了公事到南海县衙,准它折银代役。陶养斋不承诺,我承诺,接下来就看南海县能不能做的成。只要这事做成,或许我们就与新的饷源,广西盐斤加征的景象会好一些。”
“那……您说该如何办?”
“一个字,忍!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过的事多了,一时对劲不算甚么,对劲一世倒是最难不过,我们与他低头不见昂首见,他威风时,就忍他一下。比及他垮台的时候,我们只要使一点力量,就能让他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们此次总算是为了朝廷办差,县令抓不住咱甚么把柄,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范进掺杂到这事里,才是自寻死路,到时候看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但要有银子,还要有人来办,好经碰到坏和尚的事,我们都没少见过。此次南海的事能不能做成,最后还是要看人。前人有刚强令,我们广东却有个刚强守,陶养斋固执的像是块石头。说是征银代米会导致贩子低价收粮,高价卖粮,官民都是以受害,只要贩子得利,绝对不成行。他的用心我能明白,老陶对于广东人赶海成风不满已久,几次上书,但愿严厉海禁,不准海贸。这回一收银子,等因而变相支撑这些人出海做买卖,他当然不满。严格只收粮,就逼着人放心在家种地别下海……这个老固执,也不想想,海禁禁了这么多年,几时真把海禁住了?与其骗本身,还不如干脆承认海贸,先把银子收上来才是正办。”
“以役折银,以粮折银,以银购粮雇役……我们广东搞均平银,陶简之第一个反对,说征银代替征粮是祸国殃民的乱命贻害无穷。范进的这道条陈,倒是给他出了个困难。广东十府,文章比范进好的不知有多少,但是胆量比他大的,怕是很难找了。那些秀才们最多也只是敢在县衙门外摆摆破靴阵,但是说到参赞军务,就只要茶馆的本领,真拿到台面上就张不开口。只要他不但敢想,并且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