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六合一片银装素裹。淡黄色的路灯映照着满地的白雪,如暖暖的秋阳下,铺着一块洁白的地毯。风也停了,天下一片沉寂,偶尔有一只灰色的老鼠,从下水道里爬出来,四周张望后,曳着尾巴在雪地上飞奔,乌黑的地上便留下一串精密的足迹,消逝鄙人一个下水道口。
枚竹头也没抬,掀起被子的一角,把双腿伸进了娘的被窝里。
我游移着,不晓得该说甚么。
脚刚一出来,我娘就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枚竹啊,你的脚冻得冰冷了啊。”娘肉痛地在被子里摸热水袋,想要帮着枚竹捂热双脚。
“这么冷的天,内里还下着雪,又那么晚了。兜甚么风呢!”枚竹莞尔一笑,又钻进被子里,曲线小巧的身姿一展无遗。
我信马由缰般,将车开到家门口。屋里的灯光温和地射出来,射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触眼慈爱,刹时落入心底,便有想哭的打动。
“我没事。娘!”枚竹仍然低眉敛首,她将棉衣放在一边,把全部身子缩进被窝,暴露一头秀发下白净的脸,宁静着合眼假寐。
“我去给哥清算一下床铺。”她逃也似的出去了。
启动,预热,车里的暖气枯燥得让人丁干舌燥。
多么聪明的女人!我在内心赞叹了她一番,抽出烟来,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娘不对劲地又戳了我一指头,这一下戳得重了,差点把我戳下了床去。
“冷不?”我问,伸手去被子摸索。发明被子里暖和如春。
“不信赖?不信赖我现在带你去兜风啊。”我哈哈地笑起来,环顾一眼娘的寝室。枚竹灵巧地从被子里爬出来,递给我一个烟灰缸。
“改天你想兜风了,就奉告我,我必然带你去。”我像做包管一样拍拍胸口。
“不怕!有枚竹在,你就放心。”娘变戏法般从被子里摸出一个热水袋,拍拍摸摸,又塞了归去,抬眼看着站在床尾的枚竹,说:“枚竹她这几天都陪我睡,说要给我暖脚。多知心的女人啊。”
“哪家的女人呢?”娘懵懵懂懂地问,眼睛却盯着我,竟然射出一线精光,让我不敢信口开河。
枚竹还是合着眼,灯光下她的睫毛扑棱了几下,显现她并没有睡着。
“你们老陈家就你一根独苗,刚才我在梦里看到你爹了!”娘奥秘地冲我笑,怪怪的神采让我惊骇:“你爹刚才还在问我,你甚么时候结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