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颤抖,又引了仙气渡入他口中,见他还不肯醒,捏出一枚刀划开指腹,悄悄捏开他的小嘴儿,把血水往里送。
此时风波已经尽数停歇。
小鱼儿和孟荷都太小,他那小鱼身连同孟荷的荷花荷叶在这莽莽无欲海中,渺若一粟。
我狠狠抹了一把脸,抹下大片大片的海水混着泪泽。
从岸边走了几百步,海风飒飒,拂过脸颊的时候,带了潮湿的风凉,背后月华迤逦万里,银辉铺满湛蓝海面,延长至岸上的那几缕,映出我们爷仨一长两短的身形。
她假面上的梨花刹时绽放又刹时阖上,声音几次、颤抖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已经这般,毫不顾恤地……伤我两次了。”
纵身撞入镜面的时候,我眼中满是水雾。
那是我内心在想啊,我该当再找一找,哪怕把这无欲海翻遍,哪怕被这无欲海水咬碎情魄,我也该当寻遍每一寸处所,万一我的孩儿、连同他的小荷哥哥就在这里呢。
可我环顾四周,又极目远眺,发明广漠无垠的九天无欲海,那里另有甚么水蓝色的镜面。
最后,日头淹没于海西,浪头息下去,余晖染红半面无欲海,我终究在无欲海绝顶一块礁石上,看到了荷叶粉饰下的小鱼儿。
安然无恙,当真是最好的事情。为父,别无他求了。
孟荷先化成仙形,衣衫湿透,面色虚白,恍忽开口,唤了我一句“阿叔”,又低头看看小鱼儿,发明他还没醒,茫然了好一会儿,惶惑问我道:“阿叔,小鱼儿它……它如何样?”
我蓦地想起进这镜面时候,梨容说的话――
这般一向走,小鱼儿身子一颠一颠,便顾不大上吃糖丸了,最后终究忍不住,脚步顿了顿,抬头看我,嫩嫩问道:“父君,我们还要走多远?父君的小云呢,能不能把小云唤出来,叫它带着我们飞,如许小鱼儿便能够用心舔糖糖了……”
可我心中那揪疼袒护不住,那牵挂和惊痛也袒护不住,反几次复几十次逆着吼怒的浪头飞到无欲海上空俯瞰,飞卷而起的波浪如刀,割了我的血肉而过,海水闻到血腥滋味,化成丝丝缕缕的线缠上来,咬上我的情魄。
而这大海,我认得出……是无欲海。
我双目刺痛,穿行与海面交来回回几百次,却始终找不到。我几近要思疑那镜面上的气象都是虚晃,我几近要跳出这镜面,再归去逼问那妖女把我孩儿藏那里去了。
我果然是怕小鱼儿死去啊,我永也忘不了当年他卧在我掌心,没有涓滴活力的模样。他娘亲好不轻易才把他生下来,我好不轻易把他养地这般天真活泼,我如何能……再看到他离我和素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