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书包掉下来,慈安听得头昏,慈禧倒是明白曹毓瑛的言外之意的:俺们汉员,也是很讲事理的,只要“国度有事”,便可“夺情”。不过,除战事以外,其他就不在“夺情”之列了,包含翁同龢这档子事儿。
这三位,都是汉员。
关卓凡说道:“回太后,翁老夫人的身子骨儿,很早之前就不大好了,此事本该未雨绸缪,预为之备,臣等念不及此,上烦两宫皇太后厪虑,惶愧的很!礼有经,亦有权,臣本日下了值,就去拜访翁同龢,恳请他为国从权,‘夺情’为公,在职‘守制’。”
养心殿,军机“叫起”。
慈安忍不住说道:“‘守制’天然是应当的,但是,我就不明白了。为甚么非得守足二十七个月?多迟误事儿啊!”
文祥谨厚,内心感觉,军机议政之时,皇太后翻出旧账,攻讦功臣,不是非常安妥,乃越次奏道:“圣母皇太后明鉴,彼时景象庞大,曾国藩对峙在籍守制,也有他不得已的苦处。”
慈禧“哼”了一声,说道:“人臣之丧。若果然不敢对比国丧,就该少过一百天,二十七个月,那是多少天?”
不过,听得出来,皇太后对在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回事儿,是真正不满了。
曾国藩担忧的,并不但仅是“身后名声”,不过,文祥以下,听到慈禧如此说法,内心都是微微一宽,圣母皇太后这几句话,算是明贬实褒,她对曾国藩的攻讦,即便传了出去,人们也不至于觉得曾国藩帘眷已衰。
关卓凡没有明说出口的话是,正因为他是亲王,是军机工头,是朝廷宣力大臣第一人,由他出面,一来。对翁同龢表示了充足的尊敬,二来,也能够对他形成充足的压力。
慈禧微微嘲笑:“果然是‘金革之事无避’么?咸丰七年,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病逝,曾国藩报了丁忧,即离营回湘。彼时,我们和长毛正打得热烈,朝廷要他‘夺情’,人家呆在湘乡,就是不肯挪窝,接连上书,必然要在籍守制,就这么干顶了朝廷小半年,朝廷没有体例,只好准了他的奏。”
“顾不得了,”关卓凡微微苦笑,“翁同龢既然报了丁忧,就不肯出门拜客了。臣请他过府,他不会来的。臣方才说,礼有经,亦有权,事机紧急,从权而行。”
当然,这个话,没法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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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的语气愈来愈是狠恶,压得三个汉员,头低了一低,又低一低。
这层意义,两宫皇太后都能默喻。慈禧叹了口气,说道:“就盼着翁同龢能够像你一样,识大抵、顾大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