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宝鋆嘿嘿一笑，“我说句莽撞的话——你可别再瞪眼睛了，我怪怕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开去统统差使’。”
“当妈的”，“做徒弟的”，嘿嘿。
“一定就不至于！当时，宣宗整天子的春秋……嗯，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膝下却还只要隐志郡王一个阿哥——别的皇子，都没有养住。将来，如果这位爷真的秉承了大统，六爷，请你想一想，大清会变成一副甚么模样？”
顿了一顿，说道：“‘西边儿’若在的话，我们这位小爷，总另有个怕的人，现在，他怕哪一个？整整一年，没王蜂了！想上天、就上天，想上天、就上天！”
“独苗儿？”宝鋆一声嘲笑，“宣宗整天子失手踢死隐志郡王的时候，膝下也就隐志郡王这一根独苗儿！”
过了好一会儿，终究开口说道：“佩蘅，话头扯得太远了。”
“瞧今上的模样，”宝鋆慢吞吞的说道，“但是走上隐志郡王的老路了！六爷，你也是姓爱新觉罗的，这江山社稷，也有你的一份儿啊！”
宝鋆不觉得然：“还是得分人——这是多么样事？哪能随随便便，不了了之？如果放在宣宗整天子手上，哼哼——”
“你这话……倒是有点儿事理，‘西边儿’的这一年，走的……确切不是时候。”
奕纬身后谥“隐志”，文宗即位后，追赠亡兄郡王之位。
“谁晓得？不过，这位小爷，既然……敢给徒弟下药，敢跟徒弟大吵大闹，一个小寺人，在他眼中，算得甚么？还不是蝼蚁一只？嗯，顺之昌，逆之亡嘛！”
“佩蘅，我已经开去统统差使，退居藩邸了。”
恭王又一次沉默了。
“阿谁时候他还小，就有甚么越轨逾距的，又能……荒唐到那里去？现在——”
“六爷，你这是自欺欺人！——你真的信赖他改的返来？”
“远？不远！”宝鋆说道，“六爷，现在，外边儿都在传这么一句话，‘社稷，太祖、太宗之社稷，圣祖、高宗之社稷，非……今上一人之社稷’”。
定了定神，恭王问道：“‘上头’如何说？”
“六爷，”宝鋆说道，“再给你说一个消息。外边儿有这么一个传言，说皇上先头的阿谁贴身的小寺人，叫……嗯，对了，叫小桂子，这个小桂子，是掉进御花圃的池子里淹死的——传言说，小桂子底子不是甚么‘出错落水’，而是……”
宝鋆哈哈一笑，说道：“六爷，你可真是天潢贵胄！到底是如何传出宫的，我不晓得，不过，天底下，那里有不通风的墙？那些寺人，最喜好做的，就是挑衅是非，有他们在，宫墙再高，也没有甚么‘宫闱秘闻’传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