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恭王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在母后皇太后万寿那一天,颁布“恩谕”,“军兴以来,各省军需支出,无庸报销”;不过,“自本年七月月朔今后,规复古制”。
各省当中,最早完成绿营整编的,是江苏、山东二省。江苏是关贝子的大本营,户部是不敢下刀子的;山东呢,不美意义,撞上了阎敬铭。
申明一下。户部设十四个“清吏司”。以省名定名,办理本省及邻近省分的赋税事件。这十四个“清吏司”中,没有“安徽司”,安徽的事件,由“山东司”卖力。
打平洪杨,轩军是第一支报销军费的军队。当时,关卓凡受了周家玉的指导,将轩军挂上“京营”的牌子,军费分红两块,军饷一块,直接在八旗俸饷处备案记档,底子没颠末户部;枪炮子药一块,则遵循一厘四的盘口,叫户部的蠹吏赚了约莫四万多银子去。
阎敬铭“到部”之前,户部的各种规例极其混乱,不但存在无数缝隙,另有很多自相冲突的处所。用哪条规例,不消哪条规例。是甲是乙,是此是彼。是神是鬼,全在司吏的一念当中。
恭王和宝鋆走进“斗室子”的时候,恭王的六福晋已经在里边候着了。四干四湿的八个果盘已经布好,别的,另有两个高脚水晶玻璃杯,一支西洋红葡萄酒。
大凤翔胡同,恭王府。
户部在轩军身上刮到的油水有限,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前面的大头——湘军一系上门“讲数”。湘军的军费,不是轩军的几百万两银子可比,那是上千万两的“大活”,即便遵循给轩军的“优惠代价”——一厘四的盘口,也有一百几十万两的银子能够落袋安然。
司吏的“自在裁量权”太大,使军费报销成为**多发、乃至必发的渊薮,这一点,当国者是心知肚明的。
这个军费报销,又不能无穷期地拖下去。不然,必然有人要吃挂落。最后,户部高低竟是无可何如,毕竟遵循山东的账目报了销。至始至终,户部一班蠹吏的铁钳子,没能从阎老西儿身上拔掉一根毛。
没想到“出师倒霉”。
宝鋆收受贿赂,插手安徽报销案,并不出恭王的料想。恭王亦不觉得宝鋆的行动有多么不堪——谁不收钱啊,他奕??收的银子。比之宝鋆,只多很多吧。而宝鋆固然“闪动其词”,毕竟也算“坦承其事”,足见相互信赖之深,恭王内心反非常欣喜。
所谓“斗室子”,是恭王书房里边的一个“套房”,只能从书房进入,别的一边则推窗面水,没有任何“壁角”可听,最是隐蔽。这个处所,只要恭王和人商讨最奥妙的事件,才会启用。而有资格出入“斗室子”奉侍的,全部恭王府,只要通房丫头出身的六福晋一人。平素,连恭王福晋都不会踏足这个处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