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点了点头：“贝勒说的是，驻外公使不通洋文，偶然候，不免受人蒙蔽。”
赵烈文应了一声，取来一本《大学章句集注》，放在曾国藩身边的案几上。
关卓凡笑道：“菲尔普斯大夫给涤翁看过眼病了，两副眼镜的呼应的数据，上海方面当天就用电报到了北京。北京的洋匠，连夜完工，昨儿早晨，堪堪完工，刚好赶得及今儿我来做涤翁的不之客！”
曾国藩的吊梢眉吊得更斜了，眉心攒在了一起，嘴巴微微张了开来。这副目瞪口呆的神采，莫说关卓凡，就是赵烈文也向来没有见过。
关卓凡叹了口气，说道：“这三个前提加在一起，涤翁倒替我想一想，满朝朱紫，哪位是合适的人选？”
曾国藩微微一怔，说道：“不敢，请贝勒叮咛。”
驻英公使的人选，非直隶总督权柄范围以内的事，关卓凡这句话，既没有直接问他甚么，他是恪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人，也就不主动扣问。
关卓凡说道：“涤翁。这一副是远视镜。请昂首远观。”
曾国藩取下远视镜，珍而重之地放回了盒子。翻上盒盖。然后，翻开另一个盒子。取出镜子，戴好了。
“涤翁明鉴！”
说到这儿，关卓凡用手指在案几上悄悄一点，减轻了语气：“这个资格，还不但仅是经历都雅。欧洲国度，极重爵衔出身，有职无爵，既不免受人轻视，英国人也会感觉，我们不敷正视他们。”
关卓凡啜了口茶，说道：“有一件事，涤翁必是晓得的。本来，客岁年初的时候，就该向英国派驻公使的。这个位子，虚悬至今，已是整整一年了……”
曾国藩暴露讶异的神采，他不能不说话了：“请贝勒明示。”
曾国藩取下老花镜，换回远视镜，转向关卓凡，浅笑说道：“曾国藩忸捏，贝勒厚赐，真不知何故为报？”
“第一，驻英公使要通洋务——这不消说了；第二，最好也通英文。当然，言语不通，有通译服其劳，各国驻华公使，也一定都通中文。但是，涤翁晓得，我们的景象，和西洋诸国，毕竟不大一样，驻外公使，还是以晓得驻在国说话为最好。”
关卓凡这几句话，听得曾国藩心中大大一跳，但是，他既不能藏之，亦不可否之，只好沉默不语。↖
曾国藩被他看得内心边有点儿毛了，关卓凡才开口，声音安静：“涤翁，你有私心。”
是上海配的那两幅眼镜吗？如何能够……这么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