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年,他动辄得咎,一贬再贬,好久没有听过这类不是官样文章的、暖和实在的天语表扬了,心中不免大起波澜。只是慈禧这段话,把她自个儿和慈安也放了出来,恭王不能就此有甚么谢恩的表示,只好沉默不语。
又顿了一顿,持续说道:“臣方才得蒙加郡王衔之殊恩,正在感激涕零,不知何故为报,旬月之间,又骤晋王爵,这,这――”
他再顿了一顿,说道:“臣还年青,恳请两位皇太后给臣留一个日掉队身之阶!”
顿了一顿,稍稍放平了调子:“臣频频逾格被恩,中夜抚心,只觉所为太寡,所得太奢!汗流浃背,展转难眠,只恐难副殷殷慈望!”
“英国人不是明天赋要和俄国人掰腕子的,他们两家,不是在咸丰年间就大打脱手了么?为甚么直到明天,才想到要和我们‘化敌为友’,要我们去帮他的忙?”
“这就是你的功绩了!”
“你们两位”,天然是指关卓凡和恭王。
慈禧进步了调子:“我说的再白一点儿:英国人是不想、也不敢再欺负我们了!想要和和蔼气地跟我们做买卖了!情愿伸脱手来,跟我们实实在在地套友情了!”
关卓凡的脑筋“嗡”的一声,不暇细想,撩袍跪倒,说道:“臣些些微劳,怎堪膺此分茅之赏?求两位皇太后收回成命!”
拿起御案上的茶。悄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说道:“第一,‘进身之阶’这类陈谷子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这句话看似经验,实在大有深意,大伙儿听着,包含关卓凡在内,内心边都是大大一跳。
“臣……明白。”
“晋你郡王,一方面是‘爵以酬功’;一方面是给天下人看,给洋人看,不是你一小我的事儿――这个意义,你明白吗?”
慈安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嘴皮子还真是利落,提及来一套儿一套儿的。”
恭王在中间。听慈禧说他“实心实意,勤勤奋恳地,为国度朝廷做事情”,不由鼻子一酸,眼睛一热,几乎流下泪来。
此言大有调侃之意,这类话,甚少出于慈安之口,更别说在朝堂之上了。关卓凡不由大窘,却也不能接话,只是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向下伏了一伏,同时竖起了耳朵。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前些日子,摘了六爷冠上一颗东珠,那不过是扬把沙子,迷迷外人的眼罢了,今儿就还给你吧!”
只听慈禧说道:“辩才呢,我们姐俩儿。是比不了你了。不过这事理呢。还是得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