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新年正月，大集上唱戏，运涛叫了大贵上西锁井看戏去。一到戏台底下，瞥见戏棚上插着小白旗，茶桌子上坐着几个穿灰色戎服的大兵。军阀混战的年代，人们最怕穿灰戎服的。运涛说：“咱得离远点儿，那是招兵的旗。”大贵说：“他招他的，怕他如何的？”运涛说：“万一……”运涛一句话没说完，冯老兰从背后闪出来，指着大贵高喉咙喊叫：“就是他小狗日的，抓！”灰色兵端起枪跑上来，运涛手疾眼快，撒脚就跑。跑了一阵，转头一看，大贵睁着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他还不晓得是如何会子事哩！运涛摆动手大喊：“大贵！大贵！快跑……”大贵猛地转头一看，公然是大兵要抓他，他二话不说，拿腿跑起来。才跑不过十几步，砰砰两声枪响，枪弹吱吱响着重新顶盖畴昔。几近震得头发懵了，浑身一楞怔，被灰色兵抓住右胳膊，就势一拧，一下子背在脊梁上。大贵一时气红脸，瞪出大眸子子暴躁起来，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想干吗？”灰色兵说：“俺不想干吗，冯村长说该你出兵。”大贵急得喷出唾沫星子，说：“干吗该我出兵？”冯老兰愤怒忿地走上来，说：“定而不移的是该你出兵！”灰色兵从腰里取出绳索，绑上大贵的胳膊。大贵跺着脚，往左拧拧又往右拧拧，挣扎了两下子，看挣不过，嘴里只是呼呼地出着气。戏台底下的人们见抓兵，都惊飞四散。戏台上也停下了锣鼓，台下台下成了清灯儿似的。灰色兵牵着绳索，跟着冯老兰，把大贵拉到书院里，拴在马桩子上。大贵内心焦急，不住地哭着，流着眼泪，脸上的青筋直蹦。
军队号令着，挥动着火把和枪械，拖着死不肯走的马匹，几近是同时涌上树枝铺的路。吃惊的马匹不听牵马人的批示，癫痫似地挣扎着；前面的马发疯似地闯到前面的马身上；树枝铺成的路收回折裂的声音，要散开。快到对岸的时候，密契克的马掉进池沼，大伙狂怒地破口痛骂着，用绳索把马往上拉。密契克痉挛地攥紧溜滑的绳索，但是马儿在猖獗地挣扎，弄得绳索在他手里不住地颤栗，他冒死拉了又拉，连本身的，脚也被池沼里的柳条绊住。最后马终究被拉上来了，但是马的前腿被绳结绕住，他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在极度镇静中他竟用牙去咬它――咬这个苦透了的、渗入了池沼的臭味和令人作呕的黏液的绳结。
一 李萍在包装车间，这是卷烟厂最后一道工序，散烟装入盒里便流入市场了。李萍每天都在机器地完成这单调的包装任务，把20支卷烟装入盒里封口，就是如许。“迎春”牌卷烟的烟盒是很喜庆的，几朵迎春花绽放在紫罗兰色彩的纸上，新奇而又新奇。时候长了，在李萍眼里都是单调的。机器地劳动，单调的色彩，很快李萍就厌倦了。一年除了礼拜日歇息外，每天都是如此，李萍便对糊口生出了很多不满，她二十刚出头，恰是充满胡想的春秋，李萍上学时功课并不如何样，她只喜好语文课，每篇课文差未几都能背下来。专业时候，她还找来一些小说浏览，李萍在浏览小说时就有了很多胡想。刚顶父亲的班时，跟着人流涌进卷烟厂的大门，她也曾经心潮冲动难平过，跟着时候的流逝，长久的冲动便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是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