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须,他放下酒杯,站起家,之前的春晓殿仿佛是静止的,他俄然一动,把沉浸在惊骇中的宫人惊了一跳,讶然看向他,见他走下御阶,仓猝跟从。
晏樱有些遗憾,但是没有怒意,贰心如止水。
雪霁的夜晚,凤冥军终究攻破了宜城外城。
拜她所赐,此生,他竟也体味了一把作为亡国之君的滋味。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晏樱竟笑了出来。
冷宫内只要一个年长的嬷嬷和一个犯错误的宫婢,二人听到巨响,惊得魂都飞了,仓猝披衣跑出来看,瞥见晏樱,比听到俄然的巨响还要惊骇,哆颤抖嗦地跪下来叩首:
抽泣的并不止他一人,远处传来了宫娥和内侍的抽泣声,这些哭声不晓得是从那里传来的,声音都不大,但很多人的哭声积累到一块,为苍冷萧索的冬夜平增了一份苦楚。
晏樱坐在春晓殿外的宫廊下,眼看着外城因为火药火光高文,映红了半片夜空。同是宜城,外城间隔皇宫另有很远的一段间隔,但是在深宫里已经能听到刺耳的厮杀声了。
晏樱望向北床,挥了挥手,那嬷嬷会心,退了出去,关上门。
晏忠跪在一旁,深深地垂着头,现在已是涕泪纵横。
晏樱单独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大雪才停,宫人还没来得及被构造起来清理积雪,他踩在积至脚腕的厚雪里,雪沫沾上了靴筒,星星点点,在月光下闪动着亮光。宫道两旁的灯光很暗,有几盏不防风雪的宫灯已经燃烧了,一束束昏黄的光芒忽明忽暗映在他惨白的脸上,他拉了拉身上的紫貂大氅,感觉有些酷寒。
他顺着长长的走道持续行走,越走越深,越走人越希少,他来到了苍丘国皇宫中的冷宫,这里无人打扫积雪,积雪上乃至连一个足迹都没有,他踩了上去,在上面留下一串时深时浅的足迹,这让他的表情好了些。
晏樱没有看他,淡然地提起酒壶,将最后一点三味酒倒进酒杯里,拈起瓷杯,扬起惨白颀长的颈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晏忠一向陪在晏樱身边,垂着更加衰老褶皱的眼皮,神情凝重。他实在已经故意机筹办了,但是在寺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通报说宜城已经被凤冥军攻破时,他还是两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再也站不起来。
房内乌黑一片,北面的床上传来响动,小小的少年坐在破炕上,用打满了补丁的薄被将本身裹起来,头埋进被窝里,瑟瑟颤栗。
宫人们面面相觑,但因为他发话了,也没有人敢跟着他,连续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目视他清癯的背影很快消逝在黑夜中,接下来,统统的宫人都堕入了国破家亡时惊骇悲惨的表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