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陪侍在李恪的身边,看着李恪微湿的鬓角,也不知是被露水打湿的,还是被汗水浸湿的,忙体贴肠问道:“小郎走了这般久,可要到这亭中稍歇半晌?”
这文士就算棋力再强,又哪能猜出李恪的实在身份。
一个文士,一个羽士,在这方僻静的小亭中隔着一方石桌围坐,抵触,却又有着一类别样的调和。
李恪来时就坐了好久的马车,方才又走了好久,被瓶儿这么一问,李恪也感觉本身的小腿有些酸乏了,当即同意道:“如此也好,我们出来也不短时候了,去这亭中歇会儿便折回吧,免得阿娘再遣人来寻。”
“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棋力,可谓天纵之资,却不知是哪家后辈。”文士模样的男人听了李恪的解释,只当他也是哪户权朱紫家的后辈,不由地起家问道。
本来他听闻李恪胜负已分之言,只当他幼年妄言,可当他说出了这般话,他便晓得,李恪是真的看懂了他的布局。
羽士低头看了眼棋局,问道:“此棋恰是焦灼,难定高低,何来胜负已分一说?”
李恪方才起家,还没等李恪走出这个亭子,亭中下棋的羽士竟俄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开口问道:“此局未完,小公子就此拜别不觉可惜吗?”
李恪沿着小径,顺着两旁适时盛放的秋菊缓缓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方木亭处。
不过李恪此时虽见不得桃花,但玄都观占地百亩,四时风景各不不异,纵是暮秋也独占其神韵。
李恪来自后代,又好棋,本身棋力虽是平常,却看了不知多少大师间对弈的名局,也算经历颇多,哪会看不出文士的布局。
在李恪看来,栖云道人若只是个驰名无实之辈,见与不见都是普通,也无甚可惜,可若这栖云道人当真是世外高人,有通天之能,他可不是实打实的李恪,万一被看出了端倪,岂不是自寻死路吗?以是对李恪而言,栖云道长外出云游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李恪之言一出,本来在一旁安坐的文士一下子展开了双眼,眼中透出一丝难言的讶异。
此时亭中摆着一方摆了围棋的石桌,而石桌的前后正坐着两人,此中一人文士模样,不过三十高低,面庞清癯超脱,一身玄色长袍,眼神沉稳,仿佛深渊;别的一人已年近五旬,身形肥胖,披着茶青色道袍,深灰色的长须中偶尔透出一丝疏星般的斑白,眼中却披发着与年纪大不相配的灵动。
玄都观的后园多为羽士清修之地,平凡人等不得进入,不过李恪乃高朋,天然不会有人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