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生的最后时候，满是在煎熬当中度过的。
那一片雪地，被她毫无温度的手捂热，百般心机，万般落寞，垂垂都化水流去，潺潺，像人生里，一些无可挽回的东西，一些还将来得及暖热本身便就坠入寒冰天国的东西，比如生命，比如……豪情。
宁馥缓缓蹲下身，在一棵矮树下，用手指，渐渐的写了一个名字。
火光映着她的目光，无穷森凉，像一片无涯的深渊，看不到底的黑。
啊……
本来我这平生，必定没有放纵之期，当我想将苦衷跑马，运气便要狠狠的勒住我的缰绳，再给我最重最彻骨的一鞭。
……
陛下宽慈。
哈卓的腹中尚另有他的孙儿骨肉，这也叫宽慈。
太医验明以后，按大周的例该当要抛去化人场，天子承诺她能够将哈卓的尸身送回穹夷，天子再次踏出去的时候，看着她满眼的血丝，沉吟了一下。
本来我向来都站在你的对岸，我几近觉得是我错了，本来并不。
宁馥凝睇她很久，缓缓伸手抚着她冰冷的脸，前次瞥见哈卓笑是甚么时候了？不记得了。
多么傻。
“宁馥，等我。”
你替我做了事，我天然要给你些回报，这是天子在位以来不言明的常例。
雪下得无情无义，吼怒悲号，不管这一刻，是否有人衣单身寒，长立雪夜当中。
不等宁馥开口，寺人就上得前来。
我们不会再在一起听芦苇荡的声音了。
她在夜色雪光里，入迷的看着阿谁名字，然后将冻得通红的手，无声无息的按了上去。
那孩子悄悄睡着，眼睛始终未能完整闭合，临死前瞳孔里还残留着不想消逝的谩骂与痛恨之色――她走的何止挣扎，何止不甘。
她的手指，仍旧未能合上哈卓睁大的眼睛。
而这承载你和我的薄冰，必定要倾榻。
你和我的局势，是不是从我们初遇，就是一个不祥的前兆？
韩尘。
这是在提示宁馥莫要得寸进尺。
在天子的面前，在百官的面前，你与我，今后今后便就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了。
本来我统统的希冀，都是浮在云端的胡想，看似斑斓，实则随时都会被雷电劈开被暴风吹散。
长明灯执在掌中，白幔在半夜的风中微微飘零，她固执灯，游魂普通在那一具棺材前行走。
“到时候我想亲耳听听那芦苇荡在风中如海潮普通的声音，或者也会有只鸟落羽在我衣衿，嗯……你愿不肯意一起再听一次？”
灯光垂垂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