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上场,徐德龙踌躇,他手摁绑在腰间的布包,里边是他从家带出来的和刚分得的给胡子插扦的钱,他将来糊口的全数财产,等闲不能动用。

“算啦,叫令爱吧,她牌打得不错。”乡绅不耐烦了。

“洗牌!”徐大肚子迫不及待道。

“大雨荒天的,八抬大轿都未见得抬来差人。”徐大肚子说,“四爷,出去卖卖呆儿。”

徐大肚子、乡绅也拥戴着道:“亮,都亮!”

“白手套白狼?”乡绅打帮腔,墙倒世人推。

一颗带血的金牙被一只断指的手抓起,徐大肚子将几张奉票推给箭秆瓤子。码牌,打骰,分牌,出牌……箭秆瓤子输光最后一张奉票,颤抖的手珍惜地摸摸牌桌上的骰子,神采阴霾而绝望,老泪盈满眼眶,泥塑木雕似的分开牌桌。

“可也是,干巴拉瞎的,狼未见得看上眼。”夏小手冷酷道。

“换点儿现钱,玩一圈儿。”箭杆瓤子铿锵道。

“德龙……”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咬紧下嘴唇,泪水渐渐滴下来。旧事云一样飘来,赌徒驮走娘,爹拉走小白马……

“放你家的贬贬屁!”箭秆瓤子骂他一句,嘴还硬不伏输的模样,“没干瓤儿(分文皆无)……够你赢的。”

箭杆瓤子做出一个惊人的行动,他的手伸进嘴里,眼一闭用力一拽,拔下一颗带着血丝的包金牙,他冲着马灯晃了晃,血丝光鲜,金子灿灿发光。

夜风吹开了地窨子的气眼,那把塞着里间气眼的干草吹掉,雨点潲出去落在被上,徐秀云给冷雨激醒。她先用乱草堵上气眼,靠近透进灯光的芦苇帘,朝外屋望,从有缝儿的芦苇间,发明一旁旁观的徐德龙,甚是欣喜。德龙甚么时候来的?一旁卖呆儿明显不是上场(打赌),但愿他是来看热烈。

四人重新坐在牌桌前,持续打麻将。

“一人不喝酒,二人不嫖娼,三人不耍钱……三缺一?”乡绅质疑。

“凑吧!四爷。”夏小手鼓动道。

夏小手面前堆着数十张奉票、三张卢布;乡绅面前吉大洋、现大洋票、朝鲜金票;徐大肚子面前钱摞子很高很高。

徐德龙走到牌桌前坐下。

“钱是少了点儿……”箭秆瓤子不幸加恳求道,“我这手太痒痒,让我玩一圈,就一圈儿。我另有一个裁缝摊呢!”

“此生他不能返来啦!”夏小手有点沉重隧道。

箭秆瓤子在地窨子内里发明了徐德龙,问:“谁,你是谁?”

夏小手起家要离桌,胳膊被箭秆瓤子俄然拽住,说:“玩!玩最后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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