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统统都凝固了,无一点声音。四双目光谛视中,箭秆瓤子盘跚出屋去。地窨子门敞开未关,雨点斜洒出去,油灯灯捻子燃短了,灯光俄然暗淡。三个未分开牌桌的人相对无言,神采庄严。
“算啦,叫令爱吧,她牌打得不错。”乡绅不耐烦了。
一棵孤树被雷劈断,风雨声中鹄立一个仰天长啸的身影,一声骇人的悲叹,唉——“扑通”像棉花包落地的声音传进地窨子。
徐德龙目光移开,朝挂芦苇帘子的间壁墙望去,间壁墙有一小扇门,撂着柳蒿杆编的帘子,徐秀云睡在里边。
徐德龙看傻了眼,有生以来赌徒的行动两次使他眼直,第一次是在悦宾酒楼目睹角山荣刺死山口惠子和大布衫子割本身胸脯上的肉;第二次就是方才箭杆瓤子拔下本身包金的牙做赌资。
“德龙……”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咬紧下嘴唇,泪水渐渐滴下来。旧事云一样飘来,赌徒驮走娘,爹拉走小白马……
“大雨荒天的,八抬大轿都未见得抬来差人。”徐大肚子说,“四爷,出去卖卖呆儿。”
“喏!”夏小手惊呼道,“硬头货,纯金的。”
徐德龙走到牌桌前坐下。
四人持续搓麻将,徐大肚子很快又和了,唱咧咧道:“北风起大雪飘!北风,瞅我这手,人手!要啥牌抓啥牌!”
“看在我们几个是老牌友,玩几把。”徐大肚子讲情道,“箭秆瓤子输光了,咱就散局。”
“放你家的贬贬屁!”箭秆瓤子骂他一句,嘴还硬不伏输的模样,“没干瓤儿(分文皆无)……够你赢的。”
“人们都这么说!”乡绅说。
“凑吧!四爷。”夏小手鼓动道。
上不上场,徐德龙踌躇,他手摁绑在腰间的布包,里边是他从家带出来的和刚分得的给胡子插扦的钱,他将来糊口的全数财产,等闲不能动用。
“钱是少了点儿……”箭秆瓤子不幸加恳求道,“我这手太痒痒,让我玩一圈,就一圈儿。我另有一个裁缝摊呢!”
“白手套白狼?”乡绅打帮腔,墙倒世人推。
“尿尿是假,摸摸……换手是真,换手如换刀啊。”夏小手讽刺输得丢盔卸甲的箭秆瓤子,打赌有一种科学的说法,牌背手气不佳,摸一摸特别的东西,包含夏小手说的男人阳物,会时来运转。
夜风吹开了地窨子的气眼,那把塞着里间气眼的干草吹掉,雨点潲出去落在被上,徐秀云给冷雨激醒。她先用乱草堵上气眼,靠近透进灯光的芦苇帘,朝外屋望,从有缝儿的芦苇间,发明一旁旁观的徐德龙,甚是欣喜。德龙甚么时候来的?一旁卖呆儿明显不是上场(打赌),但愿他是来看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