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七年三月丁酉, 天下地点土断。
顾准之毕竟同他同事几载,笑道:“录公想说甚么某明白,只是大司马的襟抱到底为何,录公可有掌控?方才我说此事有私有私,为公者,是那庙堂的神器,为私者,则在于士庶也罢,士民也罢,总归是分歧,民气向背,大司马不在乎,录公也不在乎吗?我在您面前再说句肺腑,阿灰和大司徒的事情,他杀得了一个两个,能把江左世家都杀光吗?杀得朝堂只剩他和一群寒庶小吏,就承平盖世了?”
又言:宗天子年间旧制,其禁严苛,事既难遵, 理与时驰, 而占山封水,渐染复滋, 今宜更刊革,立制四条。官品第1、第二, 听占山三顷;第3、第四品, 二顷五十亩;第5、第六品。二顷;第7、第八品, 一顷五十亩;第九品及百姓,一顷。皆依格而定,条上赀簿。倘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多者偿还,阙少占足。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并计赃,依常盗律论,停除前制。
英奴微微衔笑:“中书令是老臣,宗天子年间的事当有影象,大司马这一改,确是不复前制严苛,众卿既难遵严苛之制,现在宽松了,还是难能遵循吗?”
长官的话锋突转,顾准之一怔,随即接道:“录公岂会不知?四姓也好,下官冒昧,就是温韦张朱也好,哪一家不是赀财无数?良田无数?僮客无数?即便是叔父家同大司徒家出了那样大的事情,也无碍顾虞两家多少干系。”
朝堂两位录尚书事重臣乃至天子,既皆赞允占山格,群臣便再无置喙的事理,待散朝时各据苦衷,所想者不过:以宗天子之魄力,占山令尚且渐废弛,今大司马欲行此事,又将能撑至几时?是以令涉及甚广,便不再是一家一户之事,如此思惟,群臣相互错目时,便也自有秘而不宣的某种灵犀不点即通。
顾准之点头道:“录公只当他是振法纪,固国本,为主分忧,只怕届时倒是养鹰飏去罢了。”说罢自嘲一笑,“无需他日届时,眼下,已是惮赫千里。”